他看着李小梅的尸体被装入袋子,抬上警车。他看着李依兰和邹燕随着警察离去,在一瞬之间,他和邹燕的眼睛透过警车车窗闪电般的交织又分开。他看着地上画着圈的李小梅的躺过的地面,他的心脏急速地跳动,让他呼吸急促忍不住吞下两片硝酸甘油片。
那是谁?这是他心中的疑问。
那个待在李依兰身边的女人,刚才,用蛇一般阴冷的眼神看了他。
“和我对视之后,他好像就察觉到了什么?”邹燕说,“偏偏俱乐部又委托他把李小梅的遗物带回。”
当天中午,周晓峰前往省会办事,一路之上,他在思考着一个问题:为什么猫一叫就会死人?
这个传言是生景瑞告诉他的,作为一个记者,他很快就得知法院家属院出现凶杀案件的消息,这让他产生了高潮一般的快感——那个让他着迷的中年妇女,竟然被人杀害了。
他翻开电脑中储存的那些李小梅的图片,看着那肥硕又鲜活的肉体,他很难想象,她死亡时会是何种模样。
这可是个大新闻,长久的跟踪偷拍,让他感觉到,李小梅是个忧郁的,心事重重的人。她的死,可以深挖。
他立刻前往老干部娱乐中心,法院家属院的那些老人们,一过中午,就会聚在活动中心,打牌、下棋、谈天、唠嗑。他最喜欢在那里打听消息,只是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就找到了一些猎奇猛料。这绝对是个爆炸性的新闻,他甚至想好了标题——猫叫之后人便死去,猫脸老太回来了!
他激动,却没有发现坐在一群老人中间,戴着鸭舌帽,捧着一杯咖啡,正在盯着他打量的邹燕。
面对工作,生景瑞一向是尽心尽力的。他没有想到,常年躲在暗处窥视别人的他,正在被被人所窥视。他被兴奋冲昏了头脑,过年之前最精彩的新闻必将出自他的手中。
遗憾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重大发现告诉领导,电视台已经收到了警方禁止对相关内容进行报导的通知。
这是晴天霹雳,他懊恼不已。
如果死者换一个人,或许他会放弃,但是死者偏偏是李小梅,这个让他多巴胺加速分泌的女人。
为什么会跟踪李小梅?
或许生景瑞自己都说不出原因,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具备一些奇怪的嗜好,如果非要找出个原因的话——我们在生景瑞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张发白的黑白照片,照片之中,一个面容阴郁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噙着奶嘴的娃娃。这个娃娃就是生景瑞,而那个将他抱在怀里的中年妇女,是他的外婆。
李小梅有着和生景瑞外婆一模一样的阴郁气质。
生景瑞把希望寄托在了周晓峰身上,他知道周晓峰和李小梅的关系,也了解周晓峰的嗜好,只要稍加点火,勾起周晓峰对这案子的好奇,他就会对这案子不遗余力的调查下去。与此同时,生景瑞自己也在独自调查。
他很成功地勾起了周晓峰的好奇,猫一叫就会有人死去,这个噱头刺激极了,从没有哪个侦探小说有过类似的情景。
周晓峰将俱乐部整理好的李小梅的遗物装上车,驱车离去,在高速路口,他找地方停了下来,迫不及待打开车厢,将装着李小梅遗物的两个箱子打开了,在这之前他甚至没忘了带上手套。
大多都是生活用品,没什么特殊存在,只有一本笔记本和一支哨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打开笔记本,这笔记本记录着大量的信息,他从来没见过如此随性的笔记,并不是专门用来记录日记、会议记录又或是随笔文章之类的,而是什么都有,就像一锅乱炖。当然,我们得知这笔记的内容,都依靠邹燕的转述,这笔记在后来被邹燕烧毁了。
第一页之中,写了这样一句话:我痛苦着,无法自拔,身体疲惫不堪,甚至记忆力都在消退。我想也许在某一天,我将失去一切,并不是真的失去,而是忘记,忘记了也就是失去了。可是就算一直记得,我又能留下什么呢?
言语之中透露着无尽的绝望和悲伤。
在最新的几页里,周晓峰找到了李小梅生前所写的最后的内容,那是李小梅准备的在例会上的发言大纲,用歪歪扭扭的字体详细记述了她分批次圈养野猫,以此改变野猫独居习性的过程。她呼吁所有爱猫者能够遵循此道,不再单单只关爱独一只猫。而是将附近所有的猫都关照起来,让野猫和野猫之间能够相亲相爱,让人类和野猫能够和谐共处。在文章的最后,她重点介绍了实行这一计划所必须的关键一环——狗笛。
能够在夜里,将野猫都呼唤在一起,没有噪音,并且传播距离远,便于驯养野猫形成良好的条件反射。
李小梅甚至介绍了自己是怎么得到这狗笛的:这是我去年生日的时候,女儿的钢琴老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周晓峰看完整本笔记,陷入了沉思,现在他对案件的了解程度不够,尚不知道其中细节,但是隐约能察觉到,这本笔记绝对跟李小梅的死有关。
周晓峰驱车往青树县赶。
在路上,他接到了姜琦的电话,那时候,姜琦也在赶回青树县的路上,她是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赶回来协助调查的。
姜琦告诉了周晓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警方在打听如何悄无声息地将野猫聚集在一起。
这个问题,让周晓峰愣住了。
“悄无声息地把野猫聚在一起,这不就是李小梅所描述的那只狗笛的作用么?”
警方打听这个,莫不是因为,凶手跟狗笛有什么关系?
周晓峰想起了李小梅写的那句话:这是我去年生日的时候,女儿的钢琴老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两支狗笛。
以周晓峰对李小梅的了解,她的朋友极少,最形影不离的也就是姜琦了,如果姜琦都不知道狗笛的事情的话,那么知道狗笛的秘密的人,就只有李依兰和她的钢琴老师了。
周晓峰又想起他在法院家属院所看到的,那个陪同李依兰一起上了警车的,有着毒蛇一般阴冷目光的女人,那个人应该就是李依兰的钢琴老师吧。
他立刻意识到,李小梅的死,跟李依兰和她的钢琴老师有关。
他急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之中渐渐成形。
在返回青树县的高速公路上,他接到了邹燕的电话,是爱猫协会的负责人联络了姜琦,姜琦又联络了李依兰,而邹燕代表李依兰给周晓峰打了电话。
周晓峰向邹燕讲明自己将李小梅的遗物运回之后,邹燕表示要立刻见面。
当时是下午四点钟,两人相约在东桥头见面了,两辆SUV并排停放,两侧是草丛和冰冷的湖面,这里是空旷地带,在这寒冷的冬季,很少人会来这里。
周晓峰站在车尾,直勾勾盯着邹燕看。
邹燕也在打量他,在法院家属院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个男人。其实,她早就知道周晓峰这个人,关于李小梅想撮合周晓峰和李依兰的事,李依兰不止一次跟她提起过,在李依兰口里,周晓峰就是:那只愚蠢的猪猡。
周晓峰看着邹燕,看着这个美丽又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女人,几乎是一瞬之间,他就认定了,这事儿就是她干的,这个女人,就是杀人凶手。
邹燕很敏感的感受到周晓峰眼中的忌惮,这让她感到意外,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对自己忌惮,难不成他知道了些什么?
很快,周晓峰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我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这是两人见面之后,周晓峰所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让邹燕如遭雷击。
她有些怀疑眼前这个“猪猡”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和李依兰之间见不得人的秘密可不只是杀人。
周晓峰立刻从她的表情中看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让他紧张,心跳加速,大呼过瘾,他目光灼灼盯着邹燕,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类似于侦探小说中的杀人凶犯,就在他的眼前。
邹燕的脸色阴沉下来,她看向四周,半人高的马子草垛,茂盛的杂乱的紫色,完美遮挡周边视野,杀人的好地方,她唯一的犹豫是:自己能否制服眼前这只猪猡。
“你不用紧张。”周晓峰声音颤抖,激动莫名,“我可以帮你们隐瞒。”
邹燕很惊讶,他到底说的是哪件事?或许他只是知道了我和依兰的性取向?
她试探:“什么意思?”
周晓峰从车上摸出李小梅的那本笔记,丢给她:“这里面写得明明白白,悄无声息把猫引过来的办法,警方正在调查的真相,狗笛,只有你和依兰知道吧?”
邹燕瞳孔骤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他为什么要帮我和依兰隐瞒呢?
“当然,我有一个条件,”周晓峰说,“告诉依兰,我要她和我在一起,永远,这是唯一的条件,我不会奴役她,也不会限制她的自由,但是我要她成为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