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凶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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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最后的拥抱

过了有多久呢,或许是三十天,又或许是三个月,邹燕记不准准确的日子,她也并不在意这个,她只知道一段时间后,李小梅找到了她。

总之,这段时间对于李小梅来说是煎熬的,从起初的惶恐,到荒唐,到自我否定,最终被残酷的事实所击碎。

李小梅愕然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真的是一个同性恋。

她一直以为同性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世人应当对此抱以宽容和理解。

可是当她确定自己心爱的女儿竟然是同性恋之后,一些点点滴滴的细节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至今为止,依兰好像从未对男性表现出有任何过分的好感,她竟然也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异性朋友。可是作为一个将要高考的学生,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她觉得天旋地转,跪倒在老李的遗像之前,嚎啕大哭。

李小梅不敢说也不敢言,她学会了上网,学会了在网上搜索答案,学会了在网上咨询专家。当她知道同性恋也有真假之分的时候,她心里的冰瞬间融化了,窗外的阳光炽热地洒在她的身上,如上帝的恩慈,照亮她生的希望。

她立刻就认为,依兰只是假同性恋而已,她只是因为自己疏于教育,对两性知识理解偏差,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而已,只要将其稍加纠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错了点的时钟,拧一拧法条,拨一拨指针,一切都会回到原点的。

她做出了荒唐又愚蠢的决定,她将依兰介绍厂里同事的儿子给依兰认识,她甚至希望并鼓励那孩子能和依兰发生些什么。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在黑暗的夜晚,意识到母亲用意的依兰,站在了她的床前,愤怒却保持着理智,她承认了一切,用骄傲又坚定的语气向母亲宣告:她真实、明确、毫无彷徨的爱着邹燕,包括心灵和肉体。

李小梅终于找到了邹燕,她跪在邹燕面前,痛哭流涕,像一个卑贱的下人,祈求邹燕能离开李依兰。

邹燕答应了她,她只是回忆了两人的相遇,两人的相知,便答应了。

她们在澡堂的蒸房里相遇,湿漉漉的她盯着她,汗水渐渐渗透毛巾,可是她一直没有离开,她们对视着,就像看到了这个世界最美丽的珍宝。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那美妙至此也如在梦中。

她知道这一切都像气泡一般,折射着七彩的动人光芒,却是一砰就碎。

所以她理智地听取了李小梅的意见,选择了退出。

然而邹燕的退出却没有让事情向着好的一面发展,和邹燕失去联系的李依兰立刻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失去了灵魂。

她行尸走肉一般穿行在校园之中,她心中是极苦的,她从未体会过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父亲死的时候也不如这般痛楚,就像心被剖走了一半,这痛楚让她愤怒,让她歇斯底里。她的胸膛里有无数只拳头,想要从胸口窜出来,打向四面八方。

高考在即,可是她的学习成绩却是直线下降。

李小梅在悲切的等待,等待她能变的正常,她已经认定了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四处搜寻着治疗李依兰心理疾病的办法。高考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女儿能变得正常,就算再考个几年,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李依兰的情绪变化太过明显,这种变化被她的老师看在眼里,不能坐视不管的班主任最终叫了李依兰谈心,针对李依兰成绩下降的问题,她希望李依兰能带家长来见她。

然而李依兰拒绝了,她可以向自己的母亲宣布自己的性取向,却不能向更多的人宣布。她已经体会到了这个世界对她“这种人”的恶意,那是来自最亲爱的母亲的恶意。

李依兰撒谎了,第一次对老师撒了谎,她带着满腔的怒火,编造了一个极度猎奇的故事——她的妈妈是一个猫妈妈,爱猫胜过爱自己。

当跟着李依兰一起回家做家访的老师,闻到屋内那怪异难闻的味道,看到屋内那一群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猫时,吓得差点从楼梯口滚下去。她瞬间就相信了李依兰的话,在她看来,这里根本不算人类的居住环境。

她没有再进入依兰的家中,她将李小梅约了出来,严厉的斥责。

李小梅想辩驳,她想说依兰也喜欢这些猫的。可是当她看到站在老师旁边,低着头的依兰,她突然明白了,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让依兰为难……

老师怒气冲冲的走了,母子俩相对而立,李小梅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的脸,可是依兰却从她身边走过,丝毫没有让她触碰的意思。

李小梅想着:没事,没关系,只要你变得正常了,你会理解我的。

令她没有料到的是,半个月之后,某个电视台的人突然找到了她,说是应女儿班主任的请求,也征求了李依兰的意见,邀请她参加电视节目,帮助她解决母女纠纷。

她知道那个节目,那是一个类似于家庭法庭的节目,用群众的目光去审判那些未能尽到义务的人。

她答应了,依兰已经半个月没有和她说话了,她想:就让我做一回犯人吧,就让依兰在节目中控诉我吧,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一点的。

节目开始了,意料之中的情况,摄像机把她家中的一切都拍了出来,断章取义的截取着片段,把她塑造成一个养猫狂魔,一个宁愿饿着女儿,也不愿饿着野猫的人。

节目之上,那些嘉宾厉声斥责,台下的观众质疑不断,电脑前的观众打出污秽恶毒的文字。

她站在聚光灯下,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那些台下的人的目光,是一柄柄的尖刀,毫不留情的在她身上戳来戳去。

她挂着勉强的笑容和依兰拥抱在一起,那是节目结尾所必须做的事。

她轻轻抱住依兰,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向一个假象妥协。她感到寒冷,身子止不住的颤动。依兰像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突然伸手抱住了她,抱得很紧很紧。她瞬间就激动万分,眼泪夺眶而出,她趴在依兰的肩头,止不住的呜呜啼哭。

依兰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不会原谅你。”

那声音,冷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