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用杂志卷朝我一指,讲道:“我还想问你,小虫,我记得我刚才好像是喝醉过去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我就来到这儿了呢?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索性实话实说道:“这里是邹燕的家。”
胖子吃了一惊,一双虎目眨了又眨,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仿佛明白过来一般,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悄声说道,“你咋把我弄这儿来了?”然后一溜小跑,到我身边,靠着墙壁,很忐忑地打量着客厅,问道,“邹燕呢?”
我拍拍他的肩膀,叫他放松,然后扯过来沙发旁边的小圆凳让他坐下,心里思考着怎么跟他解释。
胖子却很焦虑地抖着腿,就跟尿急了一样,又问我:“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怎么变得好像不认识我一样?还有……我怎么觉得怪怪的,都是你,抠搜买十五块钱的酒,对……这感觉就是喝假酒了。”
我咽了口唾沫,我问他:“你看过《盗梦空间》么?”
胖子更加疑惑了:“看过啊,咋了?”
我蹲下身子,摆出极为诚恳的表情,说道:“胖子,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但是我接下来要讲的事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听我说完,并且不能打断。”
胖子四处打量,有些心不在焉:“那你快说。”
“这是一个十分精彩、十分离奇又绝对真实的故事……”我沉吟道。
胖子立刻打断我:“你他娘的现在跟我讲故事?我有那耐性?”
我瞪了他一眼,心中火起,他心急,我比他更急,毫不客气怒斥道:“说了别打断我,你听不懂人话?”
见我带了三分火气,胖子只好可怜兮兮闭了嘴,眼巴巴瞅着我,等我说话。他很了解我,知道我性子缓,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火的,真要发火了,那就是真急了。
我讲道:“你还记得案件勘察第一天,我被猫吓晕过去这件事吧……”
胖子点点头。
我:“那次其实跟现在的情况是一样的。”
我把两次进入噩梦、在梦中还原抛尸过程、和生景瑞红衣女打斗、被咬死,等等经历,详尽地解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们现在可能是处于我的潜意识之中,嗯……类似于一个噩梦。”
胖子越听越是惊讶,直到我讲完,他嘴巴张得快要能塞下一枚鹅蛋了。他问我说:“也就是说,你能发现凶手是两个人、能找到脚印的破绽,都是得益于这莫名其妙的噩梦?”
我点点头。
胖子却摇摇头,脑袋后仰,旋即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打的结结实实,胖子忍不住呲牙吸凉气。通过这一巴掌,他好像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噩梦中,对着我嘿嘿冷笑,然后说道:“骗谁呢?王小虫,你当我傻啊。”然后啪啪啪又抽了自己三巴掌,说道,“这疼着呢,你跟我说这是在做梦?”
我看得目瞪口呆,无语道:“我说了,这跟平常的噩梦不一样,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这种情况不亲自体验绝对不会相信,我懒得理他,让他自己琢磨吧。
胖子怒气冲冲在屋子里乱转悠,我却开始仔细检查屋子里的一切事物,前两次进入噩梦,我都找到了破案的线索,我相信这一次我也能有所斩获。冥冥之中,我感觉是有人在暗中指引着我,引导我在这梦中破案。我只能将这种感觉当做是受害者在天之灵对我施展了什么法术。
只是这一次的噩梦场景竟然在邹燕家里,让我心里颇不平静:为何邹燕家里会有破案的线索呢?
邹燕家卧室的门紧闭着,我没敢打开门,对于这个门,我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胖子拿着桌子上的相框看了看,骂骂咧咧道:“娘的,还真是邹燕家?”那相框里是邹燕和李依兰的合照。
他问我:“到底咋回事啊?你别玩了行么?”
我朝他耸耸肩,给他一个你奈我何的无赖表情。
胖子恶狠狠地点点头,用手指着我说:“没意思,我走了。”
别看他表情上挺凶,其实他游离焦虑的眼神已经将他的慌乱的内心暴露了。我知道他肯定已经察觉了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不同之处,那种违和感,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他跑到门口,想开门出去,可是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愣住了,旋即使劲儿沉着肩膀用手压门把手,令他意外的是,门把手纹丝不动,他脸色大变,但还不甘心,连续扭动几下把手旁边的T形扣,又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门把手上,直憋得满脸通红,可是门把手依旧纹丝不动。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了我,不是冲我,却是自言自语般小声骂道:“法克!怎么打不开?”
我心说能打开才怪了,这跟我出现在李小梅家里那次的状况是一样的,刚开始是打不开门的,直到我承认了这个世界的存在,并且决定还原抛尸过程,才打开了门。
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只有这种违背常理的存在,才能让胖子真正明白这里并不是现现实世界。
胖子见打不开大门,扭过头走到卧室门口,伸手就想去开卧室的门。
我心中一阵警觉,不知怎地,我感觉卧室里好像有一些不好的东西,我连忙阻止:“先别开门。”
胖子看了我一眼,哆哆嗦嗦地说道:“小虫,有意思么?趁我喝醉了,恶作剧玩我?你告诉我,谁在这里面?”
我看胖子已经乱了阵脚,赶紧劝慰:“你别慌,这门你先别开,听我说……”
胖子怒道:“你说别开,就别开啊,我偏要开。”说罢,就把门推开了。
然后我就见胖子呆立在门口,朝里面望着,有些踟蹰地挠挠头,用不确定的语气叫道:“邹燕?李依兰?”
我赶紧跑了过去,只见卧室中央大红色铺盖的双人弹簧床上,背对着我们,并肩而坐着两个女子。
两人皆穿血色裙衣,长袖长裙,垂至地面,头发整齐,披撒背后,垂至腰间,双手合十,抚于膝上。两人脚下,一滩粘稠的血水,缓缓流动。
看不见两人的脸,却能听见“啪嗒,啪嗒……”血液滴在地上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