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这冰冷的湖水中,我感觉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第一反应就是在水中激烈地挣扎起来。
湖水灌进我的嘴巴、鼻子,呛得我差点背过气去,这感觉相当难受,特别是当你无法思考时大脑却偏偏告诉你,你的身边正飘着一具尸体,而你正把泡过尸体的水灌进肚子。
我在水中浮浮沉沉,脚一直碰不到湖底,在我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我的手搭在了软绵绵的东西上,摸起来像包了抹布的大馒头,这触感让我内心迅速安定下来,慌乱的心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冷静下来,这软绵绵的触感让我觉得踏实。我镇定下来,双腿开始有规律的伸缩,直到我能平稳的伏在水面之上。
我的手的确是触碰到了软绵绵的东西,那是生景瑞的屁股,他正横在我眼前,脸部朝上,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为什么尸体能这么平稳的漂浮在水面之上?
我脑海中闪现出这个奇怪的问题,旋即就觉得我真是蠢透了,这种情况下我最应该质疑的应该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明明躺在浴池里,一眨眼的功夫,浴池就变成鸭子湖了。
这种情况似曾相识,两天前我也是莫名其妙的进入了李晓梅的家中,那时候她的尸体也就躺在我身边。
“不会吧,难道是和上次一样,进入了噩梦之中?”
我在水中用力掐自己的大腿,疼得嗷嗷直叫,可是眼前的场景并无变化,我并没有“醒来”。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
正常的梦境和这里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这里的一切和现实中的一切无甚差别。
水是冰冷的、月光是清澈的、水草是粘稠的、身体是沉重的、生景瑞的屁股是软的。
一切事物都有他原本的特性,触感、气味、颜色、声音……这里缺乏做梦时的朦胧感。
确认了现状之后,我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鸭子湖的湖中心,距离岸边有将近两百米的距离,头顶是一轮明月,根本不像冬天的月亮,明亮的可怕,我能看清楚我身前生景瑞尸体的每一根头发丝。
我知道凭我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回到现实中去的,这里没有什么阀门存在,不像阿拉丁神灯那样摔碎油灯就能结束一切。
我只能接受这一现实,我,正和生景瑞的尸体,一同泡在鸭子湖中。
只是犹豫了片刻,我的身体就变得麻木起来,低温的湖水渐渐抽走我身上的热量,如果我还待在这里的话,迟早会失去知觉沉入湖底的。
我开始朝着岸边游去。
我的游泳技术是在大学里学习的,当时游泳被列为考试项目,我也就在那个阶段下过几次水,学的是最简单的蛙泳。
我能够在水中维持身体朝向,保证不沉下去,但却无法做到在游动的过程中兼顾换气。
所以我只能先憋住一口气,脑袋钻进水里,拼命甩胳膊蹬腿儿,等没了气儿,就调整姿势,把头露出水面,换一口气,歇一会儿,然后再憋了气游。
这样做的弊端就是,游得特别慢,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游了多远。
我在水中一通折腾,扎猛子、换气、换气、扎猛子,连续几次之后,我虽筋疲力竭,但是感觉没那么冷了,看看岸边,距离我已经近了很多,我就打算多休息一会儿,待会儿一鼓作气游到岸边去。
就是这么一停留,差点没把我的魂儿吓飞了。
我一扭脸,生景瑞的尸体竟然就在我背后,还是脸朝上飘着,跟刚才的姿势一模一样。
什么情况?这尸体怎么就跟着我游过来了。
我第一感觉是我是不是迷了方向,绕了个圈儿,又回到原点了。
可是仔细看看四周,我现在已经不在湖中心了,距离岸边的距离确实近了很多。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本来水中就够冷的了,忽然发现尸体出现在我背后,我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在这水中,脚蹬不到地儿,心里就特别不踏实,我真怕水里再伸出个什么东西来,把我拽下去。
这么一想,就彻底慌了,脑海里满是一些恐怖电影的画面。
我狠劲儿蹬了几下脚,也顾不得身后的生景瑞了,绷紧了肌肉,拼命往岸上游。
就这么又游了一口气的时间,我钻出水面一看,生景瑞的尸体竟然还在我身后,还是仰着脸躺在水里,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好像有些变化,比较刚才,现在的他好像胖了那么一点儿。
我心中纳闷,心说我是不是看花眼了。就定眼仔细打量,这一看不要紧,我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场景。
生景瑞突然就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瞳一瞬之间缩小成针眼儿大小,然后又迅速舒展开来,变成糯米粒儿一般的扁长形状,月光之下,泛出点点绿荧;他的右脸钻出黑色的毛发来,就跟动物世界里万物生长的快镜头一般,迅速布满半个脸颊;他的鼻子附近猛地钻出三根银白色的胡须,慢慢伸长,直伸出十多厘米才停下来;而他的右边的耳朵,迅速的拉长、变尖、长出毛发。
这一系列变化,只在眨眼之间就完成了,然后他的脑袋转动了一下,把脸朝向了我。
我很难形容我当时的心情,那种感觉,比被阎王爷盯上了还可怕。我叫了声“妈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岸边游去。
我是真的怕了,吓破了胆的怕,这特么不就是传说中的猫脸老太么,不对,严谨一点儿说,这应该是猫脸小伙子。
生景瑞这是尸变了呀,我说这孙子怎么一直跟着我呢。
这要是被他逮住,会不会像故事中写的那样,被开膛破肚、挖肠剖心呢?
那种画面,我不敢想象。
我朝着岸边拼命游动,这种危机关头,我的潜能得到了极大的爆发。不知怎的,就学会了一边游动,一边换气儿。
我的移动速度猛增,眼看就要抵达岸边。
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婉的歌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如泣如诉,咬字却特别清晰。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啊……
夜深,你飘落的发。
夜深,你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
嫁衣是红色。
毒药是白色,
嫁衣是红色,
毒药是白色,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
我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岸边,坐着一个身穿红衣,披头散发的女子,她背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