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金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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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但是同时让我们疑惑的是,整艘船唯一受过损伤的地方,是船的右前舷,本来应该是书写船名字的地方,似乎被人为的破坏掉了。是下沉前破坏的,还是后来被破坏的,我们无从得知,面对这艘让人疑窦丛生的大船,这个疑点实在太小,很快就被我们忘记了。

在气瓶显示还剩70巴的时候,我们五个人已经将全部的装备从网兜里面拿出来,整齐排列到了空荡荡的甲板上,我和黑子忙着把网袋整理好,扣在一起,堆放到角落里。黄大叔堆着堆着,突然像中了邪一般,箭一样的游向了船头所在的舱门。我和黑子料到不好,赶紧用最快的速度跟了过去。

黄大叔在舱门的门缝里面,捡出了一块碎磁片,磁片上黑不溜秋画了些图案,谈不上精美,连颜色都是那么黑乎乎的。可黄大叔拿着这块碎磁片,却像捡了500万一样,在水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水之后,黄大叔把碎磁片礽给了小齐,说了句:“一会带放大镜,咱们餐厅见。”就和我们一起卸下装备,简单冲凉,来到了餐厅。

饭吃的差不多了,小齐带着放大镜来到了餐厅,交给了黄大叔,把刚刚在水底找到的那片碎磁片,放到了我们的桌子上。

我啃着手里的西瓜,瞅着这块其貌不扬的碎磁片。磁片上面的花纹,是一只金鱼,颜色是那种红不红,黑不黑,咖啡不咖啡的中间调调,不讨喜也不漂亮,说不出是个什么类型。黄大叔拿起放大镜,仔细查看了一会磁片,然后先是放下了放大镜,接着恭恭敬敬放下了那片磁片,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在他镇定自若的动作背后,我看到了激动到微微颤抖的手。

小齐拿起了磁片,看了看,终于开口问:“这瓷器什么来头?”

黄大叔看了看小罗,又看了看黑子,摊开手说:“你们俩是正儿八经考古的,你们先讲。”

小罗看看黑子,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黑子看看黄大叔说:“我的专长不在瓷器,不过,看着像洪武年间的釉里红。”

黄大叔摇摇头:“这不是看着像,这一定就是洪武或者永乐初年的釉里红!这种金鱼图案的釉里红盘子杯子,在故宫里面有,全部都是洪武那个时候烧的,这种红不红黑不黑,就是朱元璋和他的儿子朱棣,他的孙子朱允炆最欢喜的釉里红。92年,一个釉里红的洪武大盘子在一个小的拍卖场上拍出了五百多万美元的价格,那可是1992年啊!”

小齐拿着磁片端详了一会,问黄大叔:“那么,也就是可以肯定,这艘船差不多就是同一年代的了?”

小罗依然摇着头,很久没有开腔的达达说:“小罗,我觉得,这艘船一定就是目标船。不然,你说说,谁下这么大力气造一艘假船放这蒙人,目的又在哪里?既然能有千年不腐的女尸,那么几百年不烂的木船也肯定存在的,只不过,这道理我们现在还没有搞明白呗。”

小罗依然没有出声,但是从他的表情上看,他显然已经被这个釉里红的磁片给说服了。小齐拿着磁片,急匆匆地走向了驾驶室,一定是跟他的老板汇报去了。我终于啃完了刚刚拿来的一大盘杨桃,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今天下水,谁在船的附近看见过鱼了?”

剩下的四个人都傻了。

今天我和黑子一起下潜两次,其他三个人下潜一次。五个人的潜水时间加起来有将近7个小时,在这7个小时内,那个庞然大物,那个沉在水底六百多年的巨大木船周围,我们没有一个人看见一条鱼。

那里,寂寞地像是一个时间空洞,安静地像是一个大坟场!

晚上9点左右,倦意袭来,我们几个人纷纷回到了自己的船舱里。躺在床上,我不断回忆今天的两次潜水过程,想要努力回想起自己是否见过鱼,可再怎么回想,也只能想起那艘崭新的沉船和一片茫茫的沙地。黑子坐在写字台面前,用小齐借给他的电脑,一小段一小段的看他拍回来的视频。不用说也知道,他也在寻找这艘怪异船的周围没有鱼的原因。

天亮以后,我坐在了船舷的边上,隔着蓝幽幽的大海,望向了海底的那艘沉船。阳光如此明媚,光线的穿透力如此之强,海底的那艘船似乎近的手都可以碰到。我伸出手来,碰了碰海水,涟漪打碎了我在水面的倒影,不知是谁,在背后突然推了我一把,瞬间我就失去了重心,掉下大海。本该浮上海面的我,背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着,迅速向着那艘木船沉了下去。我的四肢像是僵住了一般,不能动弹,不能挣扎,渐渐的,我沉到了木船的甲板上。阳光透过清澈的海水,照到了我的身上,我孤寂地躺在那里,心里充满了悲伤和哀怨。

“安之,安之,你且长眠,既来之,则安之,你且长眠。安之,安之,你往西去,既来之,则安之,你往西去。”那个熟悉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她悲伤的声音带着哽咽,听起来更让人心碎。

可是,我不是安之,我是安之若!我不会长眠在这深深的海底,你妹的,我不要!

我挣扎着大汗淋漓地醒来,黑子依然坐在写字台前面,不过,他的脸已经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直直地看着我。

我喘着粗气瞪着他说了一句:“看什么,没见过做噩梦?”

他拿起了他自己手里的GOPRO,向我示意了一下,然后连上了电脑。当他点击开最近的一个视频文件时,我差点炸了窝,那是他在写字台的方向偷拍我睡觉!黑子用手势制止我爆发的冲动,打开了电脑的声音。电脑里传出了我的声音,清晰,抑扬顿挫,悲伤,绝望的那几句:“安之,安之,你且长眠,既来之,则安之,你且长眠。安之,安之,你往西去,既来之,则安之,你往西去。”

这几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话,正是我自己在睡梦之中的吟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