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音没有说话,他蓦地起身,走到我身前来,将我拉起来,双手环抱住我的腰身,低首注视着我。
我听见他说:“楚璎,我会找到办法,让你活下来的。”
然后,他温热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带着疏淡的莲香,教人不自禁地沉迷其中。
彼时,殿外雾色忽浓忽淡,新月如钩,冷淡的清辉洒进殿门来,模糊了我眼前的一切。
或许是这月色太过朦胧,又或许是溪音的话撼动了我心底最深的角落。
殿门合上,长长的幔帐落下来,我眼前,只剩下溪音的脸。
于烛火的映照之下,他右眼尾下的那一点朱泪痣仿佛是一簇细弱微笑的火焰,当他的亲吻落在我的脖颈处时我竟觉得,那一点胭脂般的颜色,已稳稳地烙印在我的胸口。
我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息,仰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惚兮恍兮,衣衫尽褪,我与他虽说已是第二次这般坦诚相见,但那前一次,是在我醉酒之时,一切于我而言,都是朦胧不清的。
而此刻,我却是十分清醒的。
我虽已活了三万多年,但这些亲密情事却是我初初经历。
前次是醉酒,可这回却是在我十分清醒的时候,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
“璎璎……”
溪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畔,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带着几分惑人的风情。
我的脸已经烫得厉害,听见他这般亲昵地唤我,我也只是胡乱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再不肯说话。
他从我的背后紧贴着我,低沉的笑声响起,他的胸膛亦有些震颤。
我听见他说:“你好害羞啊……”
他的语气又有些轻快,我分明能感受到他的愉悦。
他的肌肤贴着我的,那样灼烫的温度本就让我无所适从,听见他这么说,我自然又是窘迫得厉害。
然后,他直接伸手,解了我的发髻,又取了他头上的玉冠。
青丝如瀑,尽数散下来,丝丝相缠。
他忽然一口咬在了我的锁骨上。
我一个猝不及防,疼得我眉头蹙起。
然后,我便感觉到,他的舌尖在我的伤处上****。
我浑身一颤,有些无措。
而他则是凑近我耳畔,道:“我会你让想起我的,璎璎……”
再之后,一切都变得有些朦胧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空,耳畔唯有他偶尔的喘息声,眼前,只有头顶那幔帐的颜色。
翌日,我醒来时,便见身旁的溪音还睡着。
我一动,身体便有不适感传来,于是我起了身,轻手轻脚地往殿外去了。
在温泉汤池中沐浴,总算是消解了些许身上的疲乏之感。
只是当我要起身时,偏头却见溪音只身着单薄的白色里衣,已立在了我的面前。
昨夜种种忽然浮现在我的脑海,我一下子烫红了脸,莫名有些窘迫,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你,你醒了啊……”
他不说话,只是负手,一步步地走到这水汽弥漫的汤池中来,一点点靠近我。
在这样缭绕不断的烟雾之中,他眼眉清隽,一点朱泪痣,殷红灼眼,仿佛天生便带着别样的风情,直教人看了,便会心神晃荡。
水声泠然,他一点点地靠近,我一瞬心如擂鼓,忙往后缩了缩:“你,你做什么?”
他微微一顿,唇角微微一弯,嗓音莫名有些哑:“躲那么远作甚?过来。”
“不,不了罢?”我干笑。
我这话说罢,当下便见他面色一沉,似乎已经有些不悦了。
也正是此时,他分明是一副薄唇紧抿的模样,未曾开口说过只言片语,可我却分明听见了他的声音传来:“楚璎,你这是翻脸不认人?”
我有些发懵,我敢确信,溪音方才的确是没有说话的,可我却又那般清晰地听见了他的声音……这,究竟是我的幻觉,还是什么旁的缘故?
“楚璎?”
或是见我走神,溪音很是不悦地唤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应他,便一下子被他揽进了怀里。
我下意识地抬眼看他,便见他唇角微微弯着,眼眉之间也多了几抹温柔。
然后,我便又听见他的声音响起:“她好像有点矮……”
“还是要吓一吓才会乖……”
这声音,听起来还莫名有几分满足与得意。
我彻底呆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略微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了一个猜测。
依照现下的境况来看,我似乎是能听见溪音心里所想?
有了这个猜测,我当下便想问溪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张了张嘴,又忍了下来。
此事,我还是先隐瞒下来好了。
我正这么想着,却被溪音捧着脸好一顿亲。
他的动作很轻柔,也很缓慢,犹如羽毛一般,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我被他给亲懵了:“你,你做什么?”
他则是低首睨了我一眼,神情正经,嗓音清冽:“你管不着。”
我被他这话一噎,正想着该反驳些什么,却又听见他的声音传来:“我这么说她会不会生气啊?也罢,生气了,再哄一哄便是。”
我又一次听见了他心里的话。
一时间,我连反驳溪音都忘记了。
接下来的好几日,我每天都能听见不少溪音的心声。
说真的,他心里的那些话,加起来,都比他嘴上说出来的要多得多。
我也是实在没有想到,溪音他……竟是这么个人。
平日里瞧着他那清隽无双,目下无尘的清贵模样,我还以为他真是那般不食烟火的清傲人物。
谁料想,他竟根本就是个假正经。
平日里面上虽无甚表情,却不曾想,心里的小九九倒是挺多。
某日我趁溪音不在,便去了峚山寻聂羽神君说了此事。
谁知那厮听了,却是大笑不止。
可怜我这一张脸,都要在聂羽神君的面前丢尽了。
还好他笑累了之后,还是与我解释了一番。
说我如今的这境况,怕是溪音那生子灵药带来的副作用。
只是此事,溪音却是不晓得的。
我听了聂羽神君的话后,便发愁得不行,谁晓得他却对我笑道:“这说是副作用,却到底对你是无甚伤害的,或许,还对你有些帮助。”
我问他为何,他便道:“溪音神君向来神秘清傲,任是谁,也无法将其看穿……这一回,你倒不如用着这得来的读心术,试探一下他对你的真心,或许,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聂羽神君说得神秘,我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我可以听见溪音心声的事,便一直被我瞒着,不曾告诉过他。
也多亏了聂羽神君的这个建议,才让我晓得了溪音的另外一面。
或许,我还可以借助这莫名得来的读心术,去了解我想知道的一切。
于是这日,我与溪音相对而坐时,看着他一直低眼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卷,我便有些坐不住了。
犹豫了良久,我终于还是开口唤他:“溪音?”
他闻言,抬首看向我,似远山一般的双眉微挑:“嗯?”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字,尾音上扬,嗓音撩人,登时便教我忍不住心神一晃。
我暗道一声“妖孽”,但面上却是干笑了几声:“我有一件事情,思来想去,还是想问问你。”
他点了点头:“问罢。”
我清了清嗓子,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当初,攸宁……”
谁知我方才一提攸宁,溪音便阴沉了脸,那一双眼瞳瞪向我:“你说谁?”
我一愣,随后便听见他心里道:“竟还敢在我跟前提你那旧情人?楚璎你是不是嫌近来这些日子还好过了?”
我顿时一个激灵,忙摆手道:“别冲动,我不是想提他的……”
他闻言,则是垂下纤长的眼睫,只弯了弯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却不说话。
我摸了摸鼻子,继续道:“我是想问,他之前提过,那兰枝帝妃引我入局时,便是借用的你蓬莱的宝物……你可否与我明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这些话时,已经尽可能的委婉了些,就是怕他忽然发怒。
“你是否想问我,兰枝帝妃害你时,我究竟是不是同谋?”
他沉默了半晌,而后才望着我,说道。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忙摆手。
可他却是冷笑一声,那双眼看向我时,其间的清辉流逝,转而覆上些许寒冰:“楚璎,你就那么想知道?”
他轻轻颔首,嗓音冰凉:“我竟没有想到,你原来一直惦记着这件事,那好,我告诉你便是。”
“如攸宁所言,当初你被兰枝帝妃算计,其中,确实也有我的参与。”他薄唇轻启,望着我的眼神仍是那般寒凉。
我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没有想到,他竟会这般直白的与我明说。
“这,便是你要的答案。”他一字一句道。
“你若是恨我,怨我,那么如今也都已经晚了,你已经成了我的人,那么这生生世世,你便只能是我的,我在凌霄,你在凌霄,我入地狱,你入地狱。”
“你欠着我的,我这三万年来,一刻都不曾忘记过,而你若要还我,便只能拿你自己来还……不论你愿或不愿,这一切,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