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逸仙剑侠传
21943400000213

第213章 十年鬼域(5)

“哦?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相传上古时期,大神伏羲觉人世枯燥,便取神山桐木做了五弦之物以予世人传授乐理,是为最初的伏羲琴。而后悠悠数载,人世曾有两位独爱弦音的君王不满足于现状,相继为其填了一弦。”

“原来是这样。”若有所思的看着伏羲琴,王瑜突然笑出了声来:“你有学识,懂乐理,举止端庄,谈吐秀雅。认真的样子很让人舒服。可我不懂,既然你已放我进来了,却还在忌惮着什么。”

听到王瑜的询问,女孩儿的第一反应是要道歉,可是刚刚做出躬身的动作,便也因自我意识到而停止了。

静静的看着王瑜,女孩儿苦涩的笑了笑,表情颇为无助且无奈。思酌了片刻,方回答:“我怕您。”

“怕我?”王瑜不解。

看出王瑜眼中的迷茫,女孩儿笑的更加无奈了:“您很强,怕您对我做出可怕的事来。”

难以理解女孩儿的想法,王瑜追问道:“在你的认知里,强者就一定要欺凌弱者吗?”

只是女孩儿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琴前抚过琴弦。由岳山抚到龙龈,最后目光呆呆的落在七徽上,许多往事,恍若昨天。

“我遇到的比我强的人,都会欺负我。”悲伤的话语中透漏着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女孩儿其实只是在阐述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实罢了。

然而越是事情的真相,往往更让世人心寒。

这次换做了王瑜沉默。

他能说些什么?追问人家过往戳人家伤疤吗?此时此刻,就算是安慰也无异于伤口撒盐吧。

正在王瑜踌躇之际,女孩儿倒是又开了口:“看来您不会伤害我。所以,您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吗?”

虽不知女孩儿凭何得出这样的结论,然被信任,王瑜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忙反问:“可以吗?”

“反正都发生过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奇怪男人的悲喜无常,女孩儿讲出了自己的故事。

“我叫水莲。”

的确是凌羽召都风月阁的妓女,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

水莲的父亲曾是凌羽城城主。皇城的城主天子脚下,其所办理的案子往往会涉及到朝中要员乃至皇亲,由此得罪了不少人。

所谓宦海沉浮总有得势与失势的时候。因为一个犯人莫名的死在了监牢里,水莲的父亲便被政敌在召帝面前重告草菅人命滥用职权。时召帝也在忙于它事没有细究,以至于最终水莲的父亲被抄家,男丁处死,女人则被罚为官妓进了风月阁。

那一年水莲刚满十六岁,本该前途一片大好,却先遍尝了人世的丑恶。

知晓官妓一生为奴永无可能重获自由,水莲是有过寻死的念头的,然而风月阁看的紧,几次未果之后,水莲渐渐也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天不让我寻死,或许是要给我机会报仇。水莲这样想着。

挣扎中活着终日沦为他人的玩物,水莲始终没有认命,但是抵抗从来都是徒劳的。

也许正因她每一次都像守节的烈女一样奋力抵抗,才有了更多专注于点她的嫖客。听说那些人在私下还曾设下赌局,赌谁能第一个让水莲彻底屈服。

之后的一天晚上,突然有一位阔绰的大爷包了水莲整整三天。不过奇怪的是,至从那人进到水莲的房间后,不仅没碰水莲一下,反倒是徒自一人在窗前喝酒。

最初两天水莲很紧张,一直躲在房间的角落,甚至一日三餐都没动一口,生怕那人做手脚。然而那人却并没有理睬她,喝醉了就倒头大睡,睡醒了就继续饮酒。

到了第三天晚上,水莲实在饿的不行,终于爬到桌前吃了些东西。那男人倒也没有理会,还是在窗边邀月独酌。

等到水莲吃饱了,男子忽然道:“小姑娘,你不是妓女吧。”

“当然不是!”虽然已经过了两年,早被无数男人践踏过,甚至打胎药吃的都再不能生育了。命运让她没有选择,生活不得已变成了眼前的苟且。但是水莲的内心却始终在坚守。坚守自己内心里那最后一寸洁白无瑕。

“官妓,总有太多身不由己。”看了眼水莲,男子继续喝着酒。

水莲没有回答,那人说得对。自己对现状当真无可奈何。

“心中可还有恨?”男人问。

“有。”水莲答。

“那就好办了。”迷迷糊糊于怀里摸出一个牌子,男子丢到了水莲身前。

“这是什么?”

“鬼域令,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结果仇家前些天让雷劈死了。”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男子似乎想要走出房间,然而刚迈了一步,却因两脚互绊险些跌倒。

倒是水莲突然起身扶稳了他。

“小姑娘心眼不错,这鬼域令送你了。晚上枕着它睡觉,会有机会报仇的。”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门口,男子提着酒壶向楼梯走去。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男子豪迈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颇有逍遥自在的隐侠之风。

片刻过后,水莲仿佛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滚下楼梯的轰隆之声。

那人究竟是谁直到最后水莲也没有搞清楚,倒是当天晚上,水莲来到了鬼域塔中。

那时鬼域塔里人还不多,最初几天也很平常,直到有个人也来到了鬼域。

他叫李祀,是旺财赌坊的一名打手。也不知怎么就盯上了水莲,有点闲钱总去风月阁指名水莲,是个热衷霸王硬上弓的主。

那时是因境遇特殊,可水莲不明白,为何都来了鬼域塔,他还要对自己纠缠不休。

一次水莲不堪受辱,问管理员要了把匕首藏在袖口。后来趁李祀猥亵自己时不备,一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血花四溅,李祀也的确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手脚抽搐。只是片刻过后,李祀居然跟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匕首也从他胸口处慢慢滑出。

至此李祀得知了这里不会闹出人命,便对水莲变本加厉,不仅自己对她百般欺凌,甚至还教唆他人聚众羞辱。

人心这东西很奇怪,有的人生而向善非其所有不取一毫,可有的人却生而歹毒。鬼域塔是法外之地,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但凡抓到水莲的一点破绽,便会无限扩大成虐待凌辱。甚至那理由也许仅仅是水莲无意瞟了谁一眼,那人就会以水莲瞪他为由展开报复。

这也是人心奇怪的一点,总要给自己作恶的行为冠以所谓名正言顺的正当理由。

从前最惨不过在妓院,那些嫖客的目的无非就是发泄最原始的兽欲,几下完事儿也就走了。如今的处境却大为不同,水莲每天都遭受着比死还要痛苦的蹂躏摧残。

又于管理员处得知无法离开,水莲渐渐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小心谨慎,卑微软弱。藏匿在夹缝之中勉强生活,偶尔的一千句对不起,也许还能稍稍唤醒施暴者的良知,让自己暂且免受半刻的折磨。

很讽刺,号称替人寻仇的鬼域,居然没人出面主持公道。

“你究竟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呢。”听罢水莲的遭遇,王瑜虽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就直观上的理解,已经让他心如刀绞。

并不是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而是发自内心的怜悯别人的痛苦。

人世还能残忍如此,自己的那点破事儿真的太渺小了。

“怎么撑到现在的呢。”喃喃重复着王瑜的话,水莲忽然笑了一下,旋即推开了窗子,优雅灵活的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