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怎么培育的呢？”关上窗子跳到小依身旁，小希指着床铺表示自己要睡在里面。
轻拍了拍小希的头，小依轻推着小希示意她快上床，待为其掖好被角，自己方熄了灯亦回到床上。
“这东西其实叫灵怨树。将种子植入凡人的身体，他们会因未知的痛苦饱受折磨致死。树种发育成苗，就是要靠这些来自人类的绝望与怨念。而一个人的恐惧往往不足以令种子发芽，因此若想培育出一株树苗，需要反复从死人体内取出树种寻找新的目标。”
“小依姐……您杀过人吗？”听到小依平淡的叙述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小希不由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着双眼看向小依。
“是啊，不仅杀了，还残忍的解剖了呢。毕竟，我又不知道树种跑到哪里去了。”轻描淡写的回答着，小依由本来的平躺侧身背向了小希的方向。
“您不害怕吗？”勉强于黑暗中看清小依的轮廓，小希不解，平日里温柔贤良的小依姐，为何会干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当然怕，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是半神，可以规避神魔公约不受东林束缚，为了主人，我必须这么做。”平静的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小依半蜷着身子试图减轻腹部的痉挛。
我没有滥杀无辜，所选择的对象也尽是些对生活无望自甘堕落的废物以及为祸一方欺压百姓的恶棍而已。
只是杀人就是杀人，无论杀的是垃圾还是圣贤，他们亦有家人及爱着他们在乎他们的人，我不该夺走他们的生命的。为此我做过无数晚噩梦，夜夜惊醒躲在被子里等待天明。
后来我想到了赎罪的方法，向他们索要匕首。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央求，那种人不会拒绝，无一例外。于是我拿着他们的匕首在暗中观察。被植入灵渊种的人通常挨不过七天，他们每因灵渊种的折磨呻吟一声，我便用匕首在自己身上划过一道，若他们因痛苦而发出哀嚎，那我便将匕首捅进自己的身体。
我是半神，普通的刀子不会伤我性命，但割裂身体的痛苦我会真切感受到。人渣死后没准还能托生户好人家呢，而解脱前所受的这段无妄之灾，我会陪他们一起承受。作为侍女，治愈类的术法我自然精通不少，谁言医者不能自医？培好树种我自洗去了满身疤痕，谁又能知道我身上曾经存在过多少刀口？
不过这段回忆，就让我永远藏在心里好了，若对你说，你定会告诉主人，主人知道了又有何意？只能徒给他心里添堵罢了。说来，主人会因为我伤害自己而动怒吗？
“怎么了？害怕我这个杀人狂不敢与我同睡了？”转回身去仍见小希坐在那里盯着自己，小依抿嘴浅笑询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贤惠的小依姐甚至能为父亲做出那么恐怖的事情，父亲，怎么就不知道回应呢。比起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我可是更希望小依姐嫁给父亲的。”
抬手半曲两根手指轻敲了小希的额头，小依笑道：“说什么傻话呢，我的命是主人给的，替主人做事是理所应当。何况我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女，怎么敢与帝剑灵月凝大人争宠呢。”
“我不管，我最喜欢小依姐了。”撇开自己的被子钻进了小依的被窝里，小希紧抱着小依的手臂不撒手。
“你呀。”抬手为小希掖好外侧的被子，小依搂着小希道：“快睡吧，明天还要去见母亲呢。”
夜已过半，东方即白。轻轻的为小希盖好被子，小依一个人来到了窗边。
睡前聊了那么多影响睡眠的话题，果然让她没能入睡。坐在窗边守着日初，不经意间，一段剖尸取种的记忆走马观花一闪而过。
恶寒之下一阵干呕，小依努力的捂着嘴试图不发出声音惊扰小希。
并没有吐出任何东西，倒是眼泪流了下来。
我，又能拿什么与月凝比呢？
双手染血，残忍卑劣。
如此卑微的一个人。
还敢奢望什么呢。
次日天方初亮，接过小希准备好的餐盒，铸命便急匆匆的出门了。用铸命的话说是去寻找一份机缘，只是据小希观察，这份机缘他找了许久，似乎也未找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也好，不在家倒方便二人行动了。
一边做着日常的洒扫，小依观察着太阳的位置推算神界的时间，待到掐准时机，方唤来小希赴往神宫。
此时九天正直子夜，除却帝神可能仍在批阅公文，众神想必也尽睡去。自新政以来，夜间修炼的神只近乎消声灭迹再也不见了。
帝剑宫的院子中，小依靠在灵渊枝所在的墙角边有些神色疲倦，毕竟一夜未眠。
“屋中有光，翻窗进吧。你们剑意相通，她会认出你的。”
“那您呢？”
“我有些累了，在这歇会儿，等你回来。”轻轻将小希推向窗子的方向，小依的温柔着实令小希动容。
默默许下未来要报答小依的誓言，小希潜步悄悄向窗边走去，只是机敏如月凝，又怎会察觉不到她的气息。
一股强大的剑气震开了窗子，小希见状迅速闪避，好在未被窗子伤及，徒在窗前留下一抹雪白的发影。
是他吗？这神界也只有他是一头白发吧。只是熟悉的气息，却又感觉哪里不对。
疑惑与紧张并存，复杂的心绪令月凝紧盯着窗边没有妄动，少顷，只见一名美丽的少女出现在窗子对面。
明眸善睐，白发瀑雪。
“你是？”熟悉的感觉让月凝无法对她产生戒备，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更令她想要去了解眼前的女孩儿。
一步一步的接近并于行进过程中仔细的观察，月凝越发的觉得，这个女孩儿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
“母亲。”见到月凝，小希甜甜的唤了句。
“你唤我母亲？”见女孩儿眸光真挚不像在撒谎，月凝的内心亦不抵触被这样称呼，甚至潜意识觉得，自己就是她的母亲。只是这其中的缘由，令月凝十分困惑。
明白月凝心中的疑虑，小希言简意赅的与月凝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难怪你有着与我相同的剑意，像，真的是太像了。”抚摸着小希的侧颜，有那么一瞬，月凝竟有些眼花的将小希看成了铸命。
“父亲最先将自己的精血融进了您的剑意结晶创造了我的意识，编织身体的过程中，父亲与我讲了很多您的事情，这让我对您非常憧憬。”事实上铸命不曾对小希说过什么，只因她的意识由他精血所生，因而得到了他零星的记忆碎片。她不知这些朦胧的记忆因何而来，便将它们误做铸命讲予她听的了。
紧盯着小希，月凝莫名的觉得脸颊发烫。明明没有发生过什么，但突然多出了个这么大的闺女来，这不禁让月凝觉得自己好像与铸命做了些什么。可是仔细想罢，她也不知道男女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才会产生孩子，或许孩子本就是那样做出来的？想到这里，月凝心下又有些不悦，倒不是她不喜欢小希，她只是气在，这么大的一件事铸命居然擅自决定甚至都未曾与她知会一声。
算了，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消失百年杳无音信，如今得知你安然无恙，我便心满意足了。
“人间不似九重天，他，过的还好吗？”
“父亲的起居有小依姐打理，贤淑温柔的小依姐特别会照顾人的，母亲宽心。”试探性的与月凝搭着话，小希想知道，母亲的气量究竟有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