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命,你去过地狱吗?”拖着柄染血的长刀,走在最前面的男子忽然回头问道。
“几千年前曾路经一次,只是与眼下的神界相比,倒还略逊一筹啊。”环顾着四周破碎的琼楼玉宇以及地上横七竖八的可怖尸体,紧跟在第二名的男子笑答道。
“亏你还笑得出来,我的心里可是忐忑不安的。”轻叹了口气,男子扬刀挥出一道神力,刹那间肃清了前方碍脚的断壁残垣。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本就优于你的兄长,取而代之也是众神所愿。”铸命依旧笑着闲看四周,仿佛那些倒下的同族与自己毫无关系。
“父神尸骨未寒,我就来夺兄长的位,可真是大逆不道啊。”嘴上虽说着忏悔的话,倒不见疆无直逼帝神宫的脚步有所迟缓。
毕竟这场夺位,他早已谋划了千年。
“铸命您,不愿面对的事情我们来替你面对吧。”看着神色颇不自然的铸命,疆无摇着头叹了口气。
“不如,您先回去罢,只剩两人我们可以料理。”
“不行!她是我的……”欲言又止,铸命叹了口气拍了拍疆无的肩膀道:“她可是神剑灵,除了我这世上没人能奈何的了她。一会儿你只管冲进帝神宫结果了疆有便可。”
“你啊,何苦呢。”无奈的看着铸命,疆无遣散了众神去肃清漏网之鱼,自己则与铸命一同前往正前方的帝神宫。
果不其然,她果然挡在宫前。
摆手示意疆无原地待命,铸命自己一步一步的向女子逼近,女子举起帝剑指向铸命。
“凝儿,让开吧。疆有大势已去,疆无才是我们的新帝神。”直至自己的胸口碰到了剑尖,铸命仍不迟疑的往前走着。
“我是五帝天剑的剑灵,守护帝神是我的使命。”女子冷着眸未有退意,任剑尖渐渐没入铸命的身体。
“难道你真的要与我刀剑相向?”不管不顾的继续向前,铸命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谋反的是你们,我没有选择权。”女子依旧面无表情,言语中尽显决然。
“作为帝剑的剑灵,你该懂得时刻握紧手中剑的。”察觉到碰在自己胸口剑尖的力道正在悄无声息的向后退却,铸命笑着提醒道。
“哼。”隐去帝剑,只见女子猛然突进一掌打在了铸命的身上,欲以掌力将其击退。只是铸命早有准备,硬挨下这一掌后竟不退反进的将她紧紧抱住了。
“疆无,趁现在!”高喊着,铸命任女子如何挣脱死不松手。
“不如我一刀替你结果了她如何。”边跑着,疆无无奈的与铸命喊道。
“那我就一剑结果了你!”铸命答道。
重叹了口气,疆无冲进了帝神宫中。
“凝儿,别挣扎了,我们都太过了解彼此了。”仍紧抱着女子,铸命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
“是吗?”冷笑着女子回答:“那你也该知道,待你松手后疆无的下场。”
苦笑着吹起女子的鬓发,铸命答:“我当然知道,你的强大非疆无他们所能匹敌。不过此刻,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抱着你而已。”
闻言有些没了脾气,女子显得颇为无奈,对于这个男人,她从来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那你抱着吧。”暂时放弃了挣扎与抵抗,女子就那般静静地站着任铸命抱住不动。不远处的帝神宫中,打斗声响彻天地。
“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谋逆就是谋逆,我不会认可你所谓的新帝神。”
“嘘,你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了,就让我再最后享受一刻拥有你的感觉吧。”不想并也懒得与她再做辩解,女子的性子铸命当然十分清楚,毕竟与她相识万年,她的执拗她的倔强铸命再清楚不过,她认准的事除非杀了她否则谁也不能改变。
宫内的打斗声已接近尾声,二人不约而同的向帝神宫方向望去,其间结果彼此心下都有定数,因此也未见多大波澜。
“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结为连理枝,永远就这么共生共存。”松开双臂,铸命极为不舍的看着女子。
女子倒真的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只待铸命松手的刹那,召出帝剑便向帝神宫跑去。
只是未跑几步,却见铸命从怀中掏出一块儿结晶抛向天空,俯仰间四面光壁凭空展开,直将二人困在了一起。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杀死疆无。可是神族需要他,众神需要他。与其让我见你被众神围杀,不如让我赶在一切的开端,亲手与你,做个了结。”抬手召出佩剑,铸命指着女子无奈的说道。
“如此,也好。”轻瞥过铸命手中那把与帝剑同模却剑身漆黑的奇怪神剑,女子想也没想的攻了上去。
“凝儿,如果我说,让你杀死我,然后你离开神界,藏匿在人界不再涉世,你能答应我吗?”尽可能闪避不与女子正面过招,铸命最后试着与女子交涉道。
不过得到的答复倒未出乎他意料。
“你可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铸命扬手一剑挡下了女子正向劈来的一刃重击。
刹那间灵光四溅。女子隐约觉得,手中的帝剑似乎产生了细微的裂痕。
五帝天剑怎么可能会受伤?没多想,女子迅速调整剑姿二次攻去。唉唉的叹着气,铸命只守不攻挥舞着漆黑之剑刻意与帝剑交击碰撞。
肆虐的灵能疯狂的冲击着四方光壁,狂暴的捶打着神界无垢的地面。那是剑与剑交汇嘶吼出哀恸的悲鸣。
好痛,身体每一方仿佛虫咬一般。女子不知,此时帝剑的里身,早已满是斑驳碎纹。只是倔强的她,仍不愿停下疯狂的进攻。
“停手吧!”心疼的看着已痛的握不稳剑却仍在不断进攻的女子,铸命湿润着双眸乞求道。
然而他是清楚的,她做了选择就绝不会回头。
强攻中咬紧牙关,帝剑上的裂痕已然清晰可见。女子却忍受着越渐严重的周身剧痛愈战愈勇,全然不顾自己即将破碎的本命剑身。
看着女子的执拗,铸命无奈的笑了。正如我亲手唤醒你般,亲手了结你怕也是我们完整的缘了。
难怪活到今日一直顺风顺水,原来上苍为我准备了你这么一个令我头疼的劫难。
挥剑迎以全力的一击,五帝天剑触之即碎散成了剑片。
抛开漆黑之剑,铸命移步闪到女子身后接稳了向后倾倒的她低声说道:“黄泉路上可是孤单?可要我与你做个伴?”
“不要。”没了方才的杀意,女子温柔的抬起食指抵在铸命唇间道:“我们都走了,小希怎么办?”
“你这狠心的女人,还记得我们有个女儿吗?”苦着脸看着女子,铸命无奈的低声泣道。
“我是五帝剑灵,守护帝神是我的使命。可小希毕竟是我们的骨肉,你这个做父亲的可不能管生不管养啊。”帝剑的剑灵终归散去回归了天地,只剩下抱着一堆帝剑残骸的铸命不住的叹息。
“管生不管养的人,分明是你啊。”凌厉的咆哮声响彻了天地,甚至将四方的光壁亦震裂碎去。
在已然化作炼狱的神界帝神宫前,有个人跪在那里,久驻不去。
拖着血迹未干的长刀从帝神宫走出,疆无远望着铸命心中百感交集。也许不发动这场叛乱,大家都会有着更为满意的结局吧。
“你说是吧,哥哥?”
不羁的笑声回荡在举目疮痍的神界宫层,终消散在日与月交替的时之宫中。那是神界的顶端,一层双宫,分住日月。交替游过人界的天空。
说来这日月,曾是龙神烛九阴的双目。说来这帝剑,亦曾是五帝献于龙神烛九阴的礼物。
只是龙神神逝,帝剑便成了神界最高统治者的象征,若没有铸命,只怕她直到现在仍仅是作为神界最高统治者身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