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逸仙剑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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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逸仙剑会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冬去春来,或有人仍沉浸在新年的庆典之中,不过逸仙剑会的到来不可更改。

这半年来不可说没发生什么事儿,然而种种琐事儿与逸仙剑会一比,那皆显得不像那回事儿了。譬如木长风不知从哪里接来个未婚妻,譬如五行使临近剑会神秘失踪,再譬如幽静居的魔少影偶尔出现在幽静居外的一些地方。

毕竟年后,除了墨斐夷大家的心情都还是颇为愉悦的。一句大过年的不知将多少干戈化为了玉帛。

说到斐夷,这半年他过的不可说不好,但一定不是好的。首先一点最难受的就是总被唐黑子找麻烦。

斐夷性散漫,不喜约束常打破规矩。而戒律门却是执行门规的重要机构。这就好比官差与地痞。平时小偷小摸也没犯什么大事儿,官差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但是遇到那较真的,可就免不了无妄之灾。

同理,平日斐夷逃个早修或背书时打个小抄以及炼气时少坐一时半刻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非倒霉被戒律长老逮到。可如今得罪了唐黑子,唐黑子又是戒律堂的巡卫,长老之下弟子之上,一条死规定下来:看紧墨斐夷。可把斐夷折磨够呛。

明知是公报私仇,斐夷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秉公执法,自己只能理亏认栽。本想向薇儿吐吐苦水聊以安慰。却不想薇儿对此一百个赞同。有时候斐夷甚至在想,究竟是唐黑子刻意报复自己还是薇儿通过幽界长老这层关系勒令的戒律弟子们抓自己学习?

带着恶意做好事儿,这真是最可怕的事情。被以合法的手段报复,走投无路的斐夷一心想着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聆听自己的哀伤。

丝帕的主人。

玉霜璃。

说来也怪,几次三生泉寻找,斐夷皆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也不知是自己时运不济次次与之失之交臂,还是自己被刻意的躲避。

每每站在三生泉旁,他总能感到霜璃的气息曾在这里,却又不觅踪迹悻悻而去。

渡步在派中偶见戒律堂弟子盯贼一样看着自己,墨斐夷心下觉得有些好笑,真是一群卖力的狗。

半年里一次也没遇见玉霜璃吗?自然是有的。毕竟逸仙山就那么大修缮了的地方,毕竟是一个人在刻意寻找另一个人。然而每每相遇,却皆是隔远遥望,未曾有过一次交谈。甚至不曾有过一次对视。

她总是忽然出现在斐夷的视野里,下一秒又消失不见。徒留斐夷妄认眼花,此情此景却又多次出现。

梦影雾花最痒人心。有的时候轻易得到了或许并不会因此感到快乐,唯有得不到却又若隐若现的幻梦感最引人亢奋。

纠结着压力与失意,墨斐夷默数着剑会的时间。

召文帝书墨十六年春,十年一度的逸仙剑会如期而至。不同于以往,本次剑会空前盛世。因为废除了胜利者强制归入幽静居的这条规矩以及投入了巨额奖金,所以不少派中精英被长老们放出以耀门威,当然也不乏先斩后奏奔着奖金去的。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新朝初立,碍于逸仙剑派与旧朝千丝万缕的联系因而一时没能接触。如今良机已现,召文帝又怎能错过?故此本次剑会特命永乐公主前来祝贺。

消息传开,一时间逸仙山门庭若市,不少修仙它派甚至武林门派纷纷到场前来围观。为此逸仙剑派不得不花重金赶工,三日内多造出一大片客房。

剑会第一天,斐夷悠然的在逸仙剑台闲逛着。这逸仙剑台真是个好地方,晨修在此处,比武在此处,就连举办个什么活动此处也是重点。

因为逸仙山是修仙的福地,修仙自然要常沁在天地灵气里面。所以逸仙山的生态保持的非常好,林荫小道阡陌相连。只有这剑台被破例大兴土木扩出一方平地。并且是足以容纳全派人晨修的大广场。

从前是与狐朋狗友混迹在一起的,后来交好了薇儿就渐渐疏离了旧友,如今又碍于阿长,斐夷只得一人在这盛景中辗转穿梭。

大概是年初年味儿未散,明明是个剑会,却还有不少支棚卖小吃的摊位。仔细观察,有借机发财的本派弟子,还有偷混上来的山下平民。

真是懂得抓住商机的人们,斐夷感叹着。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拿着钱袋挨个付钱。而那熟悉的身影前有一蹦蹦哒哒何其开心的小姑娘抱着好几袋儿零食一家又一家不住的搜刮。后人只得乖乖的跟着一路结账。

看那人摇头苦笑却又一脸幸福的样子,斐夷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想要爱好一个人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脊梁骨冷嗖嗖的像灌了凉风,那是被人偷窥的不适感。斐夷四下看去,大家正忙着享受剑会的庆典,似乎也没什么闲人偷窥自己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不过那种错觉一直在,这令斐夷很是郁闷。

穿过了剑台小吃街,斐夷蓦的发现林荫道两旁的小树林里,零零散散有许多人影藏匿在树杈之上。

他们着装统一,玄甲黑衣。步调一致,蹲伏树上。人人连衣的帽子压的很低,让人难以看清他们的眉目。至于下半张脸更是直接用面具遮住。这种装扮的人斐夷在书中曾读到过,或许应该就是传说中的。

杀手。

“盯着人家发呆很没礼貌,快走,藏书阁门口聚了群卖奇珍的摊子。”

思索中的斐夷突然被后面出现的人推过了整条林荫道。

“霜璃?”惊诧着来人,斐夷被迫被挽住了手臂拉进了藏书阁下的奇珍摊子群里。

“半年了,你终于肯见我了?”思想斗争了半天,斐夷最终还是决定放弃酷酷的甩开手而继续保持被紧贴的样子冷言问道。

他生气了,她清楚。他为何生气,她也清楚,只是她不相信,不敢也不愿去相信自己清楚。可是就好像日出为昼月升为夜。有些事即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事实摆在那里也由不得当事人愿不愿意知晓。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冷着眸藏匿着真情,霜璃的手又抱紧几分。

斐夷本还想问些什么,蓦的发现,人群外的不远处,唐黑子正带领一队弟子巡逻,短暂的目光交错,双方皆恨恨的别过头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霜璃你看,这丝帕我日日戴在身上,夜夜拥它入眠。”抽出怀中的丝绢,斐夷提高了音量道。

“这或许是个误会,我本意其实……”话未说完,斐夷迅速抽出手臂环手搂住了霜璃的腰肢笑道:“这边也无甚好看的,霜璃,我们去那边看看可好?”依旧刻意提高着音量,这几句话明显是说给别人听的。

藏书阁的窗棂里,一本描绘着美好爱情的小说由它的阅主手中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薇儿师妹我来晚了。”伴随着吱呀吱呀踩楼梯的声音,细长的身影慢慢在二楼出现。

“师妹你怎么哭了?”装作关心的问着,阿长透过窗棂似笑非笑的看着楼下闹市儿里貌若亲密的二人。

“输掉的筹码太多了,我一定要翻盘,还要连本带利的赢回来。”俯身拾起了倒扣在地上的小说,薇儿自说自话的低吟了一句。

约逛遍整个临时珍宝市场,甚至黄昏已渲染了半边的碧天。霜璃斟酌了片刻,开口问道:“唐黑子早已走远,你这手……可还打算松开?”本没感到有何不妥,被这么一提醒,斐夷忙侧开手臂赔礼道歉。

明明心知,却装不明,可笑世人,谁无贪恋。

或为打破尴尬,霜璃先开了口:“逸仙剑会,你可报名参加了?”

“我忘了。”着实忘了,但也有自身因素所在。直到白天在剑台闲逛,斐夷还在纠结着自己这半瓶子油能不能掀起大浪来。

“我记得报名处在逸仙大殿,巧在我也还未报,一起去吧。”看来是推脱不掉了,斐夷只得硬着头皮在众人瞩目,确切的说是众女咬牙众男切齿刀子般的目光下登记了自己的名册。

只待一夜清点,明早对决表应该就会张贴了。

只求别遇到霜璃,斐夷如是想着。转念一想,那魔少影最好也别遇到。又转念一想,唐黑子也别遇到。此时,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斐夷的转念一想循环。怕是要真没这个突发事件,他可能得把参赛即可能参赛的人员都要转念一想一遍了。

“快走啦快走啦。”

“喵儿乖,我能不能不参加。”

“不能。”

“为什么。”

“我想让你赢回本该属于你的名声。”

“名利这东西去留何意?我有你就够了。”

“我不管,我就要你参加。”

“真拿你没辙,权当给你赢一笔零食储备金了。”

一段打情骂俏过后,木长风拍了拍身旁可爱女孩儿的头回首提笔苍劲有力的在报名册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

好有气势的笔法。

只求也别遇到他……斐夷最后的转念想着。侧手一抓扑了个空,再回头看去,霜璃早已不见了踪影。

来去无踪。

斐夷真的很难理解霜璃的想法。抑或是说,斐夷压根就不懂参悟任何人的想法。

逍遥随性,一世羁狂。

夕阳已没入西边的地平线多时,繁星也不知何时悄然点缀满寂寥的夜空。昼去夜来,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儿了。

此刻的斐夷正急急赶往幽界殿。

报名逸仙剑会本该由师父批准。

推开大殿的殿门,两排幽暗的烛光显得格外诡异幽深。斐夷举目望去,大殿之上似有人影晃动,却又不似师父苍老而健硕的躯干。

“你来了。”那人回眸,含笑看向错愕的斐夷。

“怎么……是你?”其实也不该惊讶的,陆薇儿贵为幽界长老千金,代幽界长老受理些肤浅事务也是无可厚非的。

“听说你……报名了逸仙剑会?”不明何意的笑,薇儿慢慢走到了斐夷身边。

“是的。”斐夷斟酌着,小心谨慎的回答着提问。

他们二人的关系实在微妙。

昔年陆薇儿公布二人恋情曾引起了不小轰动。毕竟那年斐夷还是传说中才貌并重的墨王爷。万千宠爱为一身,是人人向往的理想夫君。薇儿长的也不差,并还是幽界长老的唯一女儿。当可谓天造地设,人人倾羡。

后不知哪里传出谣言,说是墨斐夷与玉霜璃珠胎暗结,于三生泉下私定终身。又一场不可收拾的传闻。当然这其中自然有虚假成分,就譬如什么珠胎暗结,分明就是一派胡言。不过目的性也尤为明显,最大化激怒霜璃的爱慕者攻击斐夷同时全面摧毁斐夷的公信力。

如若传言的主角换做他人,或可茶余饭后聊聊即淡看。可奈何故事中的男主本就是个风口浪尖上的人,女主又是全派绝大多数弟子倾心爱慕的女神。授心以待,或可平复民心,可搞这么一出拈花惹草。一夜间斐夷声名狼藉骂声不断。

自古是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利用谣言攻击他人就好似无形的刀,伤人无形,伤口却最深。

唯恐天下不乱,说的正是这些碌碌无为鼠目寸光的无知小民。当观众可能是一种天性,近乎每个小民听到以上传言都会满心欢喜的留意着当事人的动向,期待着事情有什么或可一观的新奇进展。可失望就在于,看上去已经被人欺负到家了,幽界门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准确点讲,陆薇儿出奇的冷静让每个人都感到称奇并遗憾。

对此王瑜的分析是将欲夺之必固予之。而仁少却认为,爱之极至,方容诸端。

事情的进展到似乎与仁少的分析更加接近,因为陆薇儿果真没有发难,到还动用了幽界门的势力平息了这场差点把斐夷淹死的舆论大潮。

踮着脚乐颠颠的蹦到斐夷身旁,薇儿轻声的在斐夷耳边说道:“那你可要多加油呦。”停顿了一下,又接了句:“如若遇上人家,可要出手轻些,不知你可还记得,人家很怕疼的。”

斐夷沉吟了半天,轻轻的接了句好。

“终归,是我负了你。”本已在心中打好了稿子,甚至考虑到薇儿发难自己的逃脱路线,却不想事情进展的会这样轻描淡写。但是正因如此的轻描淡写,到更让墨斐夷心神难安。负罪感深深地笼罩在斐夷心头,直到薇儿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斐夷方蚊子声一样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是啊,负了人家,又怎敢再正眼去看。

什么叫做负心?负心的界限在那里?从未有过明确的规定。当所有人都说斐夷负了薇儿,那么就连斐夷自己也开始认为真的是自己负了人家。仔细想想,斐夷究竟负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于外宣称,薇儿依旧与自己是情侣关系,于己,虽然很怕薇儿逼命一样的督促学习,但是对薇儿本人却并无反感。

可笑流言,谬传千论即为实真。

望月亭里,玉霜璃静立在亭中仰望着浩瀚无垠的星空。听人说每一颗星星对应着凡间的一个人,每个人一生的命数对应着星星行进的轨道。两个人的相遇就好像两颗星星的交汇,或许擦肩而过,或许殊途同归,或许共绽出一朵儿绚丽的火花一并扬灰。

“让你久等了。”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霜璃的遐想。

摊开了手掌中的纸条,霜璃淡淡的说道:“是你约我来的?”这纸条是刚刚逸仙殿内一名弟子塞给她的。

“不错,是我。”陆薇儿笑了笑,就近在亭子中找了个位置坐下。玉霜璃则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视线跟随着陆薇儿移动着。

“有事儿?”

“传闻中的逸仙剑派第一美女,今日一观果然不同凡响,难怪全派的男人都要为你倾倒。”打量着玉霜璃,陆薇儿啧啧的笑出声来。

颦了颦眉,霜璃接道:“幽界长老的千金,仰慕者亦不在少数。”

依然不止的笑着,陆薇儿摆了摆手:“比不了比不了,仰慕者再多有什么用,连自己男人的心都抓不住,都快被你迷跑了。啧啧,真是只会勾引男人的骚狐狸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紧锁着眉,玉霜璃微微退了一步。

“不过啊,我的东西,永远都只能是我的,如果他非要离开我,那就只好毁掉了。”陆薇儿伸出五指,紧接着翻手握紧,似凭空捏碎了什么东西一般。挑着眼满不在乎的继续打量着玉霜璃。

不再理会陆薇儿,玉霜璃转身走出了望月亭,却听陆薇儿在后面说道:“本以为你彻底蜗进狐狸窝了,不料仅仅半年又耐不住寂寞跑出来勾引我男人。不用否认不用伪装,提到他时你的瞳孔早已出卖了一切。今夜约你先礼后兵,他日不策可别怪我,要怪就要怪自己不懂得收敛,浪错了男人吧。”

“……”略顿一步,霜璃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而陆薇儿仍在喊着:“爱慕你的人那么多,春季发情挨不过,随便选一个如何?更何况厨房也有茄子萝卜。”

蓦的止住了脚步,只见霜璃的发带由蓝转绿,四方的风压也席卷着嫩叶飞舞盘旋在霜璃周身。淡淡的绿光自她胸前的宝石幽幽散出,忽明忽暗。忍无可忍的霜璃终是难压怒火,回身吼道:“你的男人?成亲之前又怎么能算是你的男人?好好好,就当是你的男人。我为避嫌曾刻意回避,半年来他却对我心眷不减,遑论我此刻决定与你争上一争。呵,鹿死谁手,我们拭目以待,看看他究竟会成为谁的男人!”骤然间叶幕散去,玉霜璃也随着散开的树叶消失的踪迹。空余陆薇儿坐在原处愣愣的发着呆。

平日看上去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玉霜璃,没想到也会震怒,终归不过也只是个女人罢了。陆薇儿抿嘴笑了笑,抬头望月,两行清泪悄然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