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林峰点点头。
“李风告诉周围的人，这二十多年来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十分甜美的梦。”
他继续陈述。
“在梦里，他和汪梅非常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他们生了两个儿子，等到大儿子六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也来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
“是什么？什么？说啊。”我急忙追问。
汪林峰这会居然叹了口气。
“他一直都看不清楚汪梅的脸，随后他不断追问邻居汪梅的下落。”
汪林峰缓缓地看了我们一眼，又解释。
“他的邻居听了很奇怪，因为对照时间李风的爸妈确实是在他疯掉的几年后，因为操劳过度双双死去的。”
“太凄惨了。哎……那后来怎么样了？”杨俏也追问。
汪林峰思考了几秒。
“但是好心的邻居们并没有告诉他，汪梅早在二十年前就死掉了，只是说她跟她的男人去了城里，据说生活的十分幸福。”
“不知道是悲是喜，但不知道真相带着一种美好的结局也未必是坏事。”汪雪感慨了一句。
汪林峰点点头。
“李风叹了口气，连声说只要她幸福就好，但脸色还是止不住的黯然，似乎更愿意永远沉醉在那个梦里，永远也不要清醒过来。”
“接着他的日子就开始正常了，拜祭父母后李雄风洗衣做饭，还抢着帮邻里之间抬东西。所有的人都说那时的他很乐天浑身充满了活力，很讨人喜欢甚至有人合计着，要将镇东边的王寡妇介绍给他做媳妇。”
“那不是很好吗。”我丢了句。
汪林峰摆手。
“但没想到他这么想不开，居然跳楼自杀了。”
“自杀？”我和杨俏以及汪雪三个女人异口同声的诧异反问。
汪林峰失笑。
“有什么好奇怪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应该是李风通过某些管道知道了汪梅的死讯，突然感觉生无可恋，干脆一死百了。”我撇了撇嘴开口。
“他的死亡调查报告上我会采用你这番话，不过在他身上还有些怪事。”汪林峰皱紧了眉头。
“据住在李风旁边的邻居说，晚上总是会听到一些奇怪的生意，好像是女人沉重的喘息声，又像是几个人在窃窃私语。”
“遇鬼了？”我幽幽的反问。
“而且他死亡前说的那一番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冲那些邻居大声叫起来。
“我终于看到她的样子了，她死了，死了……”
……
“接着李风又说她死的好惨，难怪二十年来，她从来不让我看清楚她的样子，原来她是怕吓着我，她好傻。”
汪林峰说“李风喃喃自语，其实不论她变成什么，我还是爱她，我要陪她，下去陪她……”
“然后他用力推开拉着他的邻居，从楼上跳了下去？”我反问。
“那丫头，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汪林峰追问我。
汪雪和杨俏这两个胆小鬼，早被吓得靠在了一起，而我也是听的一阵恶寒，特别是李风临死时的那番话。
从那段话的字面上解释可以判断他一直都和汪梅的鬼魂待在一起，而且生儿育女、男耕女织，但是他看不清自己所爱的人的样子，直到他自杀前那晚。
一想到有人和一个张着嘴、满脸煞白、吊着舌头的女鬼，生活在一起几十年，虽然明知道那很有可能只是李风的臆想，我还是止不住得头皮发麻。
不过又是五天前……
刚才汪家的老祖宗也提到他院子里的铜狮子，是在五天前变得低下头望着地上的。
而李风是在五天前清醒过来，还有那些满院子的死鱼。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我还是隐约感到，这三者之间有一些常人看不到的必然联系。
为了找出突破口我将眼神凝聚在这个房间里。唯一一个可能知道些内情的人身上。
“小雪。”杨俏笑嘻嘻的忍着肉麻朝她笑。
“刚才那群人为什么骂你老爸？”
汪雪头昂的跟脖子一样高。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和你又不熟。”汪雪瞪了她一眼。
“我刚刚那句话是替汪洲问的。汪洲那家伙跟你够熟了吧？”杨俏因为是在老宅作客，所以只能忍气吞声的问。
“我？我根本……哎呦……”汪洲刚要抗议，就被我从桌子下狠狠踢了一脚。
接着我又笑笑的接杨俏的话继续问汪雪。
“来，快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家的汪哥哥。当然这句话也是我代表你的汪哥哥说的。”
……
顿时，大厅里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汪雪用力的摸着满手臂的鸡皮疙瘩，大声对我喊。
“拜托不要说了，肉麻死了，我坦白从宽。”
说到正题，她的脸色微微正经起来。
“是因为喷水池嘛。汪洲和四伯应该知道，我爸年轻时曾去英国留过学，所以他根本就不信汪家的那一套。说是迷信而且对老祖宗嘴里一直咕哝着汪家大宅里的东西绝对不能动一分一毫。”
……
“为什么？”杨俏追问一句。
汪雪继续话题。
“再加上，老爸上个月为汪家房产的事情和老祖宗吵了一架。老爸之后变得十分恼怒然后就自作主张决定将自己住的那个院子里的水池修成一个时髦的喷泉。”
“修那个喷泉的时候，没有人阻止过吗？”我有些不太相信。
汪洲摇头晃脑的接嘴道：“不可能，虽然我们都是汪家人，但是每个四合院都形成了个小族系，互相之间很少来往。”
说完他顿了顿，继续陈述。
“而且四伯住的地方又靠近大门，只要不那么明目张胆的话，一般是不会有人会在乎你那边在干些什么的。”
汪雪点了点头，接着开口。
“就像他说的那样，五天前那个喷水池就修好了，老爸又感觉正中间的铜狮子很碍眼，便让人用车把它拉到镇上去，当作废铜卖掉了。”
……
她顿了顿。
“但就是从五天前起，汪家大宅所有院落里的锦鲤开始不断死掉，找专家来检查水池里的水质后也找不到任何问题。”
我皱眉和杨俏他们面面相觑。
“这太奇怪了……”
“然后就有人发现我老爸擅自把院子改动了，那些蛮不讲理的亲戚，全都跑来找我爸闹。说他破坏了这里的风水什么的。”
杨俏一脸气愤。
“这么过分？”
汪雪点头。
“还有些人更激动，把水池里死的鱼一古脑扔到了我家的院子里，你说气人不气人啊？”
她委屈的噘着嘴，似乎很不满意自己那些所谓的亲戚不去找鱼死掉的原因，反而将气全都出到了自己家里。
我脑中灵光一闪，感觉四条线似乎可以连接起来了。努力整理着自己掌握的线索，我在大脑里擅自做了这样的连线。
首先，是汪雪家修了喷水池，又搬开正中央的铜狮子。
然后整个汪家大宅里的鱼开始大量死亡，老祖宗院子里的铜狮子也在这一天晚上，从向后仰望状态，变成了低头向下的姿势。
同一天，李风也从疯癫了二十七年的病态里，清醒了过来。这一切的一切发生的源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喷水池呢？
我低着脑袋，不断思忖着。
这时，有个人走了进来，向大家开口。
“老祖宗想请各位去吃晚饭。”
那人看了汪林峰一眼，又开口。
“林峰也一起来吧。”
我条件反射的和他们一起站起身向外走去，不小心撞在了一个柔软的背脊上。
汪洲靠近我牵着我的手然后和我并肩向前走。
可能是一路上我们一群年轻人唧唧喳喳个不停。老祖宗把柺杖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缓缓看了围在饭桌上的人一眼，用沙哑干涩低沉的声音缓缓开口。
“你们这些人也老大不小了难得汪家有客人来，看你们一个个都成什么样子。”
顿了顿，老祖宗续陈述。
“来，我们的客人都过来坐到我旁边。”
老祖宗指了指自己的下首，示意我们过去。
我天生就不是会客气的人一屁股大剌剌地坐在了左边的位置。
只听见汪洲在我耳旁小声咕哝着。
“乖乖不得了，大宅的每户人都派了代表来，待会吵的不过瘾会不会开打？”
我重重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坐在对面的汪雪，眼看着自己的堂哥痛的咧嘴跺脚一副狼狈的样子，居然用手捂住嘴幸灾乐祸的笑起来，看来这小妮子果然有虐待狂倾向。
大多人各怀心事的吃着眼前的东西，等到差不多了，老祖宗才抬起头略为严肃的陈述。
“老四，这次你擅自改动家里摆设的事情，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刚说完就有个人面色激动的叫起来。
“他把大宅的风水全败了，老祖宗您可要重重惩罚啊。”
原本安静的大厅里顿时喧闹起来，二十多个人嘈杂的开始大声数落汪雪的爸爸。
就在这会，突然有个大嗓门压下所有的声音。
“等到池子里的锦鲤全部死光了，会不会就轮到我们了？”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安静的可怕。
刚才还刺耳的吵闹迅速消失不见，大厅里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过了很久，有个人小声的开口。
“应该不会吧，哪有那么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