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潇庭有些不放心:“灼颜,那男子是何人?为何如此轻易答应你?”
“二哥放心,云逸不像是坏人,他一身侠骨、锄强扶弱、见义勇为,他三番四次帮我,何况我和他有个交易,他帮我对付侯保,我还他三个要求!”
殷潇庭皱着眉,当日他送信而来,一心在信上,未曾多注意,如今想来,这个云逸的身份极其可疑,而一再出现在她身边更是让他心里一阵闹腾,板起脸:“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不行,我得去会会你说的那个云逸!”
殷灼颜急急拉住他,白了他一眼,不满的撅起嘴:“二哥,你若是吓着了他可怎么办?他受过伤,不喜欢抛头露面,不喜欢别人知道他,若是他知道我告诉你这些,他会很不高兴的,以后他就不理我了。”
他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不是二哥多疑,只是人心险恶,不得不防,二哥怕别人利用你,怕别人伤害你。”
她莞尔一笑,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头倚上他的肩膀:“我知道,二哥是为我好,但云逸真不是坏人,二哥别担心了,况且他是帮我们诛杀侯保那个坏蛋,三日后自见分晓!”
殷潇庭轻叹了口气,终是拗不过她的:“也罢,三日后,若是他未杀侯保,我绝不允许你再见他!”
“知道了!”她不满的轻声嘟喃了一句,眨了两下眼睛,重重的点点头:“他绝不会令人失望的。”
一旁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无影拧紧眉,遽然起身,紧握拳:“香主,我要亲自手刃侯保!”
紧盯着他一会,她微咬唇:“可是,我不想你有事!侯保毕竟不是一般府中的总管,你若不敌,落入他们手中,我们又该如何是好?而云逸,他似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才答应他我们不再插手!”
无影只觉心中暖流涌过,沉默稍许:“一切听从香主的吩咐!”
“二哥,你去香云楼帮我要三坛玉唇香,我要去准备一些东西。”
“灼颜——”他还想再叮嘱她几句,她已急匆匆出了房,无奈捏捏眉心:“无影,跟好她!”
无影点点头,快步跟了出去。
他略弯腰提起长竹椅上的一个褐色小酒坛,坛口的封泥仍完好,细细一闻,醇厚清香微微扬出,直接揭开封泥,仰头就喝,甫一入口只觉甘美、入喉却是净爽,惬意的喝了几口,嘴角微扬,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殷灼颜。
目光越过小酒坛,落在一个红色布囊上,他一指拎起布囊,疑惑瞧了几眼,掏出囊中的物品,竟是三个小瓷瓶,同时附带着一张小条:销魂散,别名五毒香砂,功效你见过!万事小心!
“殷灼颜,你确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儿!”
云逸懒懒坐下,三个要求,倒是想看看你是否真能弹首曲子,还得好好想想第三个要求该如何才最值得。
地上竹叶轻微的悉索声,常笑近前:“庄主——”
他极轻的点点头,递给他一坛酒:“三日内动手!”
常笑鼻子动了一动,咽了咽口水:“是!”
“勿泄露身份!”他幽幽起身,低眸瞥了一眼三个小瓷瓶:“小心处理她的销魂散。”
目送着他踏着遍地的竹叶而去,常笑揭开封塞,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将竹椅上的物什收拾妥当,极快的消失在竹林深处,徒留竹海在低吟浅唱。
“翼王殿下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请恕罪!”殷正良拱拱手,急令人奉茶。
宗城桓冷冷扫了他一眼,径直落坐高位:“敢问丞相大人,小王索要画中的女子,大晋朝如何决断?”
“翼王殿下请放心,老夫谨遵皇上旨意,临摹画像,已派人四处寻找画中女子的消息!”
“久闻丞相大人刚正不阿、公私分明,有丞相大人的亲口应允,小王自是放心,想来不过几日便有画中女子的消息。”
心下暗忖宗城桓不请自来的原因,殷正良陪笑着:“老夫定不辱使命,为大晋朝和狄丹国的长远交好着想,一定为翼王殿下寻得画中女子。”
宗城桓不缓不急,幽幽抿了口茶,眉一扬:“听闻丞相千金乃大晋朝第一美女,不知小王是否有此荣幸瞻仰令千金的姿彩!”
他心中咯噔跳了一下,笑了一笑:“翼王殿下,世人过誉而已,小女长相普通,万万担不起第一美女的盛名。”
宗城桓轻哼一声:“丞相大人可是觉得本王不配见令千金一面?”
“翼王殿下,这?”
他缓缓起身,直盯着殷正良,眸底一片森寒,冷冷的哼了一声:“抑或是丞相大人在犹豫着该让小王见哪位千金?”
殷正良暗叹了口气,话说到这份上,已知他有备而来,唯有装傻充愣:“老夫愚钝,不知翼王殿下是何意思?”
“小王听闻府上有两位千金,皆姿色出众、如花似玉,莫非传言是虚?”
殷正良深吸口气,干咳一声:“府上确实有两位千金,不过已有一女一年前嫁入瑨王府,另有一女,身体自幼虚弱,怕唐突了翼王殿下,还请翼王殿下见谅。”
“丞相大人真是护女心切啊!丞相大人诸多推诿,小王也不强人所难!”他眯起深沉的眼:“既然丞相大人已令人临摹画像,可否将小王的画像归还,这画像竭尽本王的心血,小王甚是珍惜此画像!”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殷正良暗暗舒了口气:“翼王殿下请稍等片刻,老夫即刻命人去取画像!”
“小王的画像弥足珍贵,还请丞相大人勿假手于人!”
“这——”殷正良迟疑着,暗下叹了口气:“老夫亲自为翼王殿下取画像,请翼王殿下稍候!”
她缓缓收住琴声,淡淡的琴声飘散而开,氤氲无比。
“不愧为相府的千金,琴艺造诣如此之高。”
殷涵旋诧异的回眸,看清来人,微微一笑:“原来是公子。”
宗城桓轻哼一声,未费多大的气力,轻易胁迫相府的侍从领他而来:“三千金不愿告之本公子府上何处,本公子只好试试运气!如今只道是天公作美,再见佳人!”
她想笑,笑他的口是心非,幽幽起身,优雅道了一个福:“请公子恕罪,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宗城桓!”
“公子有礼!不知公子因何在相府?”
“莫非三千金不知本公子因何在此处?”宗城桓犀利的眼眸中有丝冰冷,不信她会如此之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更不信是上天怜惜自己,让自己得以遇见梦寐以求的女子,一切若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就是一个预谋。
“请公子明示!”
“本公子有一难题,听闻三千金聪明过人,不知能否为本公子解惑?”
殷涵旋轻声道:“能为公子解惑,是何等的荣幸,公子请讲!”
宗城桓近身坐在琴案前,手指勾起一根弦:“本公子有一把琴,琴上的弦天下无双,可是有一天,本公子发现琴上的一根弦断了,试问三千金,本公子该如何是好?是换了琴弦抑或是舍了那把琴?”
“确实是个难题!”殷涵旋默默看着他,料不到他竟有如此心思,唇畔微扬:“只是不知道对于公子来说是喜欢琴多一些抑或是琴弦多一些?”
她幽幽继续道:“若公子喜欢的是琴,即便是把无弦琴,相信公子一样是如获至宝;若公子要的是天下无双的琴弦,即便断了一根弦又有何可为难,留存断弦也是种满足!”
“一句话让本公子豁然开朗,三千金的才智果然不负传闻!”
“公子盛赞!”
殷正良见两人在亭中交谈甚欢,暗抹了一把汗,急步过去,轻斥道:“涵旋,不得无礼!见过狄丹国翼王殿下!”
“原来是狄丹国翼王殿下,涵旋得罪!”她浅笑着,悠然再道了个万福。
他的目光幽幽落在殷正良手中的画卷上,笑得冷淡:“小王还有一事想请教三千金!”
殷涵旋微微欠身:“翼王殿下言重了,殿下请吩咐便是!”
宗城桓取过画像,徐徐展开:“不知三千金可认识画中人?”
她不做声色,暗忖宗城桓的心计,瞟了一眼殷正良惨淡的脸,她淡淡一笑:“倒是和舍妹长得有些像呢!”
清冷的目光看向殷正良,宗城桓冷笑:“小王觉得虽无十分像,倒也有九分像,因而在碧慈寺见到她时,竟以为是画中人走出,令小王刹那神魂颠倒。偏偏凑巧的很,原来竟是三千金的令妹,丞相大人的四千金!”
殷正良一时拿不定主意,陪笑着:“殿下想是认错人了吧!小女是瑨王妃,如今定是在瑨王府,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碧慈寺?”
宗城桓微叹了口气:“小王也是觉得奇怪呢,不过三千金当时可是唤了声妹妹,莫非丞相大人府中仍有一位千金?”
他不自在的清咳一声:“殿下——”
宗城桓厉哼一声:“想来丞相大人当日在朝堂之上已认出画中人,却一再唬弄小王,敢问丞相大人居心何在?此事小王誓不罢休!”
“这又是如何一回事啊?”殷正良望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头疼的拍拍额头:“涵旋,你可是去见了他?”
“爹爹,我——”殷涵旋眸光盈盈,一脸委屈:“爹爹,女儿只是好奇,故而才暗下见了一下,谁曾想到他会跟我去碧慈寺,而他偏偏遇上溜出碧慈寺的灼颜!”
“真是孽缘哪!孽缘啊!”
她小心翼翼道:“爹爹,现在该如何是好?他撂下狠话,怕是得不到灼颜不会善罢甘休,可能会对相府乃至大晋朝不利!”
“瑨王爷的意思已是非常明确,灼颜的心思是不能动的!不行,我得马上进宫一趟!”
见殷正良急匆匆离去,一抹得逞的笑呈现在唇畔,她笑笑,殷灼颜的心思不能动,事已至此,怕半点由不得人,一个女子和大晋朝的安定、祥和相比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孰轻孰重,昭然若揭。
宗城桓,你的画卷或是你的琴也好,断了根弦或是殷灼颜已嫁做他人妇亦罢,希望你对她的情不枉我费这一番心思。
“好一个狂妄的宗城桓!”萧泽圆睁着凤目,一掌拍在案上。
殷正良微颤了一下,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此事该如何是好?”
“大晋朝的女子随他要,除了殷灼颜!”
见萧泽表情,殷正良暗忖自己是否找错了人,一个瑨王,一个宗城桓已令他为难,若太子再插上一手,他的老命岌岌可危,他深吸口气:“请太子殿下明示!”
“即刻派人挑选出十个家世、样貌、才艺一流的女子!”
殷正良皱眉:“这——”
“本殿下不信十个美女会换不了一个殷灼颜!”
事到如今,不失为一个选择,他点点头:“老臣即刻命人前去甄选!”
殷正良正欲退下,萧泽唤住他:“她现在在何处?”
他有些迟疑,终吐出三个字:“烟雨坊!”
萧泽挥挥手令他退下,暗暗吐了口气,已是有好一些日子未见她了,心中的狂躁愈来愈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