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绯红的云朵飘散而过，躲在大树上的蝉发出单调的鸣叫声。
付志杰趴在窗口，嘴里叼着融化掉的冰棍，麦清柠昨天刚打了电话给他，她告诉他乡下很凉快，小溪的水比海水还要冰霜清澈，只不过晚上睡觉时总是因为青蛙的叫声而失眠。
比起麦清柠，他更想念卓越欠揍的样子。
但他提醒自己要保持理智，如果因为喜欢而去影响别人的话，所造成的困扰对双方都不好。
放在窗口的小灵通突然震动起来，看过来电显示后付志杰既激动又害怕，激动是因为联系他的人是卓越，害怕是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喂？”卓越像风铃般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打电话给我干嘛？”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都在干嘛？”
“什么都没干，你呢？”
“我嘛，这半个月都待在家里呢。”
“不怕发霉吗？干嘛一直待家里？”
“我怕死啊，万一被那个混蛋抓住怎么办？”
“呃，”付志杰转动身体，背靠着窗口，“要不出来走走？”
“去哪里玩？”卓越问。
“去唱片店？或者图书馆？”他提议道。
“哎，我发现你们这些书呆子怎么都喜欢去那些地方啊？”
“那你说去哪里？”
“去溜冰场吧！”
“可是，我不会啊！”
“我可以教你嘛，难道你听说过有谁在溜冰场溜冰摔死的吗？”
“没有…”
“那我溜冰场门口等你，地址我短信发给你。”卓越话刚说完就断开通话。
付志杰脱掉白色背心和短裤在衣柜前换上白Ｔ恤和牛仔裤穿上新买的球鞋，一切准备就绪后照了一下镜子，发现头发又到了修剪的时候。
在理发店里，他看着镜子里站在他身后拿着剪刀的理发师交代道，“给我起个发角，赶时间，麻烦弄精神点！”
付志杰从理发店出来已经临近傍晚，他打了一辆车赶往市中心某处的溜冰场。
一下车，他立刻就看到了站在商城外马路边的栏杆上四处张望的卓越，意外的是他穿得和他一样，白Ｔ恤和牛仔裤，只不过他身上的白Ｔ恤穿在他身上大了一些，这一幕，让付志杰想起之前看一部电影，电影里女主角和男主角上完床后穿着不合身的男主角的衬衫，看起来既美丽又漂亮。
“我等你好久了哎！”卓越向他慢步走过来，“半个小时前你就说在路上了，你家到这最多也就二十分钟。”
“理发了嘛！”付志杰看着眼前的商城，“溜冰场在这里面吗？”
“你没来过这种地方吗？”卓越说着带他往里走去。
“我听别人说溜冰场很乱！”
“你怕啊？”
“我怕什么，只是不喜欢而已。”
“你玩都没玩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我指的不喜欢不是溜冰，而是溜冰场里的人。”
“你这话就是说去溜冰场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咯。”
“我可没有一棍子拍死所有人…”
卓越领着他进入商城，走下负一层的溜冰场。
溜冰场里亮着各种颜色的微光，回荡着周杰伦安静的歌声，以往在他印象里的溜冰场都是闪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但这家溜冰场看起来温柔许多，也没有放那种吵死人的ＤＪ，溜冰场里只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在速度缓慢地溜着冰。
在他打量环境的时候，卓越已经在前台里拿了两双四轮的溜冰鞋。
“进去吧，明明就城里的孩子，不要像个乡巴佬一样好吗？”卓越用手肘戳了戳他。
“这些是你刚买的吗？多少钱我给你！”付志杰看着他手里提着的溜冰鞋问道。
“准确的说是租的，一会请我吃饭就行了，不用给！”卓越往阶梯椅上一坐，放了一双看起来无数人穿过的溜冰鞋在付志杰脚下。
“呃…”他紧皱眉头，“这个溜冰鞋别人穿过的吧？”
“对啊，怎么？不喜欢啊？”卓越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我不穿别人穿过的鞋子的！”
“为什么呀？”
“我怕别人的脚气会传染到我的脚上。”
“哈哈哈…”卓越听到后顿时捧腹大笑，“你是要笑死我吗？来吧，没事的，没有会传染脚气给你的，我来过很多次都没事呀！”
“你玩吧，我看你玩就好了。”付志杰微笑道。
“你看我玩有什么意思，来到来了就玩一会嘛，”卓越站起来，“要不这样，你听我的，要是得了脚气我负责！”
“你怎么负责？”付志杰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总之你是不会得脚气的，听我的！”卓越态度异常坚定地看着他。
“好吧…”付志杰抱着赴死的决心拿起那双溜冰鞋，这么做只是不想让卓越感到扫兴。
摔跤，摔跤，摔跤又摔跤…，付志杰记得自己从记事以来就没怎么摔过跤，今晚却把八辈子的跤都摔光了。每次卓越一松手，离他而去，他摇摇晃晃的撑不住几秒钟又摔了下去。看到卓越哈哈大笑，自己却疼得发笑。卓越拉着他的手畅游在溜冰场，因为他笨拙的动作而哈哈大笑，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活力，于是他也肆无忌惮地跟着卓越哈哈大笑。
“感觉怎么样？还不赖吧？”玩累后坐在阶梯椅上，卓越喝下一大口可乐问道。
“说真的，挺好玩的。”付志杰看着脚上的溜冰鞋，心想着唯一的遗憾就是穿着不知道多少人穿过的溜冰鞋，光这一点就够他难受半天了。
“下次我们带清柠姐来吧，她有没有打电话给你啊？”
“打过了。”
“有叫你去她老家玩吗？”
“叫了。”
“你会去吗？去的时候会带上我吗？”
“看清楚吧！”
“乡下肯定很好玩！”卓越望着溜冰场的天花板说道。
“话说，”付志杰试探性地问道，“我这些天想了想，我就是想不通前段时间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都说了我没跟踪你咯！”
“你明明知道你自己在撒谎，为什么不承认？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是什么东西驱使你？”
“如果非要说我跟踪了你的话，你可以设想成自己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而我就是在黑暗中看到光芒的飞蛾。”卓越明亮的双眼闪闪发亮，回荡着的安静的歌声衬托着气氛，付志杰看着他，仿佛得到所有同龄人都梦寐以求的礼物般欣喜若狂。
“假如我是那盏明灯，你是那只飞蛾，你会一直停留在明灯上吗？”
“我想应该会的，因为那是我见过的唯一的一盏明灯。”
“她以前是一个妖女，现在就像一片枯叶，但我爱她，这个洛丽塔，苍白，臃肿，混俗，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你让我想起这本小说《洛丽塔》”付志杰心脏有史以来从未这般激烈地跳动过，“所以我想说，往后的日子里，你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我不在乎。但我只要看你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卓越看着他就像看到光芒的飞蛾般陷入狂喜，他们胡乱的脱下溜冰鞋，换上自己的鞋子。卓越拉着他跑进去楼梯间，付志杰抱着他浑身颤抖，舌尖在激情中缠绕，欲望在激情中燃烧，他们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身体里，他们用尽万般柔情爱抚对方的身体。
“我爱你！”卓越趴在楼梯门上抓紧付志杰的手。
“我爱你，我想要往后的日子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和我有关，”付志杰抱着他娇小的身躯，胡乱地解开牛仔裤的扣子，“我想要往后的日子里你每次扬起嘴角时都能立刻想到我。”
在此之前，付志杰时常会对人们常说的幸福感到疑惑，幸福是什么？幸福是什么颜色的？幸福是什么味道的？幸福是什么形状的？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拥抱着对方灵魂颤抖的身体时，他感到前所未有前所未见的宁静和美好，那种无以言表溢于言表到只剩下脑袋放空享受极乐的感觉对此刻年少懵懂的他来说就是幸福，从此以后拥有卓越对他来说就是幸福，这个世界上所能看到的、能想象到的、甚至包括生命都不及卓越。
川流不息的车流在发烫的路面开过，人行道上间隔整齐的大树上响起茂盛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付志杰和卓越肩并肩地在一颗颗大树的阴影下走过，沉默像被拉长的年糕般让人感到别扭。
“你后悔吗？”卓越神情凝重地看着前方问道。
“后悔什么？”付志杰反问道。
“我暗示了你，你也回应了我，我们还在楼梯间翻云覆雨。你后悔吗？”
“不，我不后悔，我只知道我们一起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在此之前我们心知肚明。”
“这个决定，你会为我而坚持吗？”
“我会啊，我甚至觉得我是为你而生的！”
“你少来！”卓越笑了，笑得像个得到圣诞节礼物的孩子一样。
“我只求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即使看到其他盏明灯也要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