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才是他们最初的症结所在。
后来青灵打翻了炼丹炉,又盗丹毁了藏丹阁,也没少给南华上仙添麻烦。
但是今天因为墨渊的事一定要来求南华上仙了,沐雪站在门口还真有些进退两难。
忽然间吱呀呀一声门响,瑞兽衔环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来。
清一色的青衫小童儿分站两侧,白衣飘然的老仙翁捻着胡子,抖着浮尘走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今日要来去虚空玄镜,是以恭候多时!”
沐雪被南华上仙的话说的一愣,他这话到底是要帮助自己的意思,还是誓死要捍卫所有权完整的意思。
可是虚空玄镜本来就是狐族至宝,舒黎虽然当日赠给了他,但是老头若是因此就扣下了宝贝据为己有,未免有些对不住上万年的修炼,一击须发皆白的仙龄。
“我知你定然记着当日打翻了我的仙炉,舒黎国主将这面镜子交给我的事情,但真的是上神多虑了,这镜子对老头子而言实在没有太大用处,反而府里的宝贝多了,却要日日小心着不要被贼惦记着,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交给上神好了。”
南华上仙不矫情也不要人情,只是顺水推舟的把镜子就此还给了自己,这样沐雪有些受宠若惊。
她以为南华上仙一定会为难自己的。怎么自己在兀妖塔里被关了几百年,人都变了呢。
说完话的南华上仙已经转身要回去府里,列队的小童也正打算关了仙门,沐雪怔愣着盯着那道缓缓就要合掩的门,透过门缝只能看到细细的一道青色时候,忽然快步上前,隔着大门大声问:“老头,我这些年没少盗丹药做龟粮,你就不记恨我吗?”
仙门那边远远的飘来一句悠长仙音,若即若离但却字字珠玑:“那些个丹药原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聚齐你的灵识重塑仙身所用,给了你也算物尽其用!”
这话让沐雪彻底没了言语,她以为南华上仙和自己一直是水火不容的,至少在她的心里对前尘往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把求取虚空玄镜放在了最后,因为她一直觉得,武力能够解决的问题,比感情上的隔膜,总是会容易处理得多。
可是这一次沐雪才只懂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不是所有人都会计较一辈子。这件事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一时间无语凝噎,这世上还有谁不是她亏欠的!
有时候沐雪也怕,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的了解自己体内的力量,那种魔族的血液已经同她融为一体,不是说北冥玄冰就可以轻易净化的,她时常在噩梦中被魔化的自己惊醒,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把自己毁灭。
虚空玄镜虽然轻易获得,但是双月同天的奇景却要天意成全。
他不可能真的什么也不做的一日日干等。
所以她想到了上古神树,这些日子的奔波竟然忘了神树可是无所不晓的。
天阶之上,月靠近帝宫越是生命颓败,这个昔日欣欣向荣的场所,六界之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就这样被挥败的堪堪至此。
沐雪无暇感慨太多,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天帝这种倒行逆施的存在早晚会有他们的劫数和报应,天理循环,谁也逃不过。
拾阶而上,昔日自己拾枝而坐的古树就在不远处了,一颗心惴惴的,她马上就能得到援救墨渊的方法了,这让她既雀跃,又忧虑。
雀跃的是终于可以去到他的身边,和他并肩作战,就像以往一次次默然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迎风傲剑招招毙命。
同时她有担心,如果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救回墨渊该怎么办,如果到最后他们倾尽全力的也没有办法修复神域之门的漏洞该怎么办。
哪怕就剩最后意思灵力,哪怕就剩最后一点神识,她也要保护墨渊,,保护这时间最后的战神,只有这样六界才有希望,或许这样,就没有人会担心六界之乱始于沐雪的预言。
这个看似一举两得的办法让沐雪步履越来越沉重,可是入目所及盲目的狼藉让她心中一颤。
满地凋零的落叶枯黄灰败,残枝断木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上,远处哪里还有神树的影子,地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深深地深深地凹陷下去。
“树爷爷!”
沐雪在空无一人的天境上一声声呼喊,可是再也不见那么慈爱的面容,再也不见那么敦厚的声音。
树爷爷不在这里了。
心痛、自责、绝望…诸般神色一一在沐雪眼中闪过。
是自己属于防范才给恶人有了可乘之机,如果她早一点安排,如果她早一点安排,或许树爷爷就不会死的不明不白。
双眸一凛,她放出所有神识触手一般延伸到方圆百里之内,通过残留在地上的枯木断枝感受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天帝派了人来,逼问墨渊的下落,他要将所有和自己对立的人一网打尽。
神树只是巍巍的立在那里,对所有前来逼问的小喽啰不屑一顾。
于是天帝震怒,不知在何处取来了冰火神勉,这是世间唯一可以水火共存的法器。
水与火轮番的逼问并没有从神树的口中得到一个关于墨渊的字。
它仍旧是最和蔼最慈悲的上古之神,口口声声规劝着天帝弃恶从善,放弃不还有的执念。他已经是三界的主宰,又何必眷念六界的权利。
已经鬼迷心窍的天帝哪里肯听,他不惜牺牲自身的法力,注入到冰火神勉中,将神树催的粉碎。
神树破灭成齑粉前,沐雪似乎看到一个身形玉立的翩翩公子,每日坐到树下,仰着头,心怀恭敬的和神树讨论六界之法。
他的求知,他的好问,他的睿智,是他从一个小小的地仙最后一步步成为三界之主的最宝贵的东西。
那时候的天帝心存善念,所以他可以坐上这个位子。可是权利愈大,人的贪念也跟着日渐膨胀。
神仙的前身也终究是人,就算是佛陀又怎敢说心中就从来没有过对事事的贪念,或者金银,或者权利,或者红尘。
不经历不看破怎么置身物外。
可惜被欲望迷蒙了双眼的天帝想不破这一重,他早已被桑简蛊惑,或者桑简只是激发了潜藏在他心底早就跃跃欲试的黑暗。
颓败的坐在乾越殿,沐雪的双眼中寂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符符走过啦,为她披上一件仙衣,高处不胜寒,何况是这人心不古的时代。
“主人,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
凡人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们不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能力卑微的凡人尚可如此豁达,身为被凡人供奉的神仙怎么可以先绝望。
沉着的一张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还未达眼底便早早散去。
沐雪抚着符符的手说道:“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也该寻个时候把你和莫离的事情办一办了。”
不能把身边的人安排一个最好的归宿,这是沐雪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就算她真的要葬身在大荒芜山,至少他们还是快乐的,她可以不幸福,但是绝不能让身边的朋友受到拖累。
符符脸上一赧,低下头来,向来雷厉风行的女子声音微小的几乎飘散在夜风里。
“一切全凭主人安排。”
嫁给笙白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虽然这惊喜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这一次沐雪才是真的笑了,轻轻浅浅的笑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脆,末了深深的嗔了一声:“你呀!”
符符早已绯红了脸,羞得直跳脚,慌不择路的跑开了。
这是沐雪最大的心愿了。
当这件喜事被沐雪在苏莫离面前提起的时候,他蓦然地一惊,眼神中是难言的惊讶,半晌才开口问道:“你就那么急着让我成婚?”
她不知道他的不情愿为什么那么那么深刻,他们不是已经互诉衷肠私定终身什么的了。每日看着二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样子,真是羡煞旁人呢,可是苏莫离现在的表情又是为了那般?
难道你不喜欢符符吗,可是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感情比从前好一些罢了,却并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是莫离的私事,就不劳上神费心了!”
沐雪心里一直想不通透,可是苏莫离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走了出去。
乾越殿里,符符正坐在一棵桃树下赏着桃花,见到沐雪回来兴冲冲的跑了上去,握着沐雪的双手饱含期待的问:“他怎么说?”
“他…”
从来没有觉得关于谈婚论嫁是一件这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就连她自己成亲,也都没有选什么良辰吉日,只是在那个人面前随口的拈了一句:我们成亲吧。
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的不负责任,所以才会被血洗了婚礼现场。
沐雪的犹豫迟疑让符符兴高采烈的期盼一下子荡然无存,手上失了力道,轻轻的说了一句:“他不答应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他都是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