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桃花扯着和尚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肯放他走,门一关上,她就满脸餍足的躺下,摸着肚子满足非常。
她的妖力恢复得极快,比她晒月亮效果快得多了,一想起几日后她就能打回妖界找回场子,她表情热切眼睛都快发光了,折腾了半晚上才迷糊糊睡了过去。
但半夜里却真的发起烧来。
她烧得迷迷糊糊额上一层薄汗,长留探手摸她的额头,桃花声音急促:“不要碰我!”
这妖怪现下这副德行,却是被体内乱窜的灵气冲撞的。
这妖费尽心思要靠近和尚,却不想但长留身上的气息太过精纯,她就好似吃惯了清汤寡水粗茶淡饭的人,乍山珍海味的胡吃海喝,身体反而承受不了。
再通俗点说,就是撑着了。
她难受的哼哼,有苦说不出。
和尚拧眉,“想来是受了凉,你这一身汗更容易寒气入侵,你且等着,我去打水给你擦擦身子。”
擦擦……身子?
桃花立马脑补出一副自己被和尚隔着帕子擦来擦去,最终被灵气反噬,成为妖界笑话流传于世的场景……
“不不不,不用不用!”她一把扯住他,这次却不敢碰他的手腕了,只是扯着他的衣服,她苦着脸,“真的不用了,我……我不习惯……”
和尚看着她,像看个不懂事的孩子,耐心道:“医者父母心,小木兆不必害羞。”
害羞?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总之,“不擦不擦,我不管,就是不擦!”妖怪一把拉过被子盖到头上,耍赖。
他不恼,只叹口气:“既如此,我打些冷水先给你敷敷额头。”
桃花连连点头,敷额头吧,敷额头好,她已经丢妖到这个地步了,被当做凡人医治算什么,眼下别被这灵气反噬了才是要紧啊!
经此一遭,她饶是想早日恢复,也不敢再过多缠着和尚了,这一耽误之下三日就过去了,她正心急桃山那边的情形,这一日和尚外出采药时,小庙里却闪进一个黑色的影子。
彼时桃花正在运气疗伤,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明显不是和尚,她猛地睁开眼。
门吱呀一声打开,桃花攻击的动作堪堪停住。
“大……大王汪!”
“哮地?!”桃花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抱住了正太模样的黑衣少年。
俗语说,妖怪见妖怪,两眼泪汪汪,说得就是他们现在的样子。
这黑衣少年正是哮地所幻化,他这些年修为精进的慢,化成人形一直是副正太的模样,不过一开口总能破功。
时隔数日见到朝思夜想的大王,哮地一个没忍住,脑袋上蹭蹭冒出两个犬耳,毛绒绒的一动一动,“太好了大王!我终于找到你了汪!”
桃花也是激动,伸手自然的揪着哮地的耳朵,声音颤抖:“我的哮地啊,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来找我的嗷嗷,怎么样,是熊姑娘捎信的吗?桃山怎么样了?那只鸡难为你们了没?还有老桃……”
“慢点慢点,大王你听我一个个说给你汪……”哮地抹了把眼角,湿漉漉的眼看着桃花,说:“我没见到熊姑娘,是老桃说的你在这里,他给我施了法术,隐了我的妖气,只是大王,桃山……咱们山头……”
“山头怎么了?!”
哮地吸吸鼻子:“鸣凤她,把我们山头改成凤头山了汪……”
“凤头山?她怎么不干脆改成鸡头山?”
“还有,她还逼我们都喊她大王,不许提起你,她还说……还说……”
“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大王你再也回不到妖界了,说你踏进妖界一次打飞你一次……”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因为桃花的表情已经很危险。
“那 只 鸡!”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小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哮地毛茸茸的犬耳轻轻动了下,扫过桃花的手背,她才想起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一低头却见她的哮地眼眶湿润得更厉害了,声音都带了颤抖,说:“汪……可是大王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是鸣凤做的还是凡人?他们见不得你长得好所以把你变黑变成男人的?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凡人最狡诈,大王你放心,我现在就去给你报仇汪!”
哮地对人间的所有了解都来自桃花的描述。
而桃花对人间的了解都来自观天镜,她素来喜欢看的都是谁家的主母怎么害死了老爷喜欢的歌姬,哪个宫里的妃子又被使了手段流了孩子,还有那些个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手段,每每都看得她啧啧称奇。
哮地心思单纯,是万万不能落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所以她一直给他灌输着人间最危险的念头,以致哮地有此一说。
见他义愤填膺就要往外跑,桃花赶紧拉住他,感知了下庙里的动静,知道和尚还没回来,心下微松,和缓了声音说:“别担心,都是皮外伤,不碍事,这模样也是为了行动方便变换的。”
见哮地神情放松些许,她道:“哮地,老桃让你来可是带我回去的?他可还带什么话了?”
一想到山头被占了,她罩着的可爱的妖怪们都屈于鸣凤的淫威她就忍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妖力在咆哮,拳头在发痒,不行了,要干架!
哮地摇头:“大王,老桃说,现在还不是大王回去的时机汪。”
“这是什么意思?”
“哮地也不知道。”正太模样的犬妖皱着鼻子努力回想,“老桃说,凭鸣凤一个妖,就算有芭蕉扇,也没本事把大王扇出妖界,再说大王失踪后也是妖气全无,没有追踪的法子,想来还有妖跟鸣凤里应外合汪。”
桃花眉心微拧,里应外合?
“老桃说,如果还有另外的妖跟鸣凤合谋算计大王你,在大王附近的可能性很大,老桃说……咳咳……他说……”犬妖正太犹豫了下,说:“老桃说大王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太丢妖,不逮到另只妖不许回去汪……”
说完小心的朝他家大王看,却发现他家大王没有预料中的生气,虽然也是攥着拳头摩拳擦掌,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她说:“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确实有异样……”
她跟雉鸡精互做对手大几百年,对彼此的招数早就熟悉,但那天雉鸡精招数里却有反常,转攻为守不说,最后那把她扇出妖界的一扇子,凭着雉鸡精的修为,芭蕉扇发挥不了那么强的威力才是。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想,不是没想到会有别的妖伏击,只是若是有妖气她怎么可能感知不到?斗法时不同哮地这般可以敛了妖气,只要用妖力必定会有所泄露,现在连老桃都这么说,想来其中还有什么端倪。
“大王,大王你在想什么?”
桃花回神,伸手摸摸哮地的脑袋,说:“老桃说的有道理,正好我还觉得在这里清闲呢,呵,那只妖最好祈祷别被我逮到……”
“啊!”哮地却突然大叫,手指颤巍巍指着她的身后,小鼻子不住嗅着,说:“这里有凡人的味儿!大王这是凡人的房间!对了,是和尚!老桃说了是和尚!怎么办,大王你躺和尚床上了汪!授受不亲啊大王!你你你,他他他……”
“你什么你他什么他,你家大王好得很,封建迷信要不得。”桃花抬手给他一个脑瓜崩,顺便翻个白眼。
果然老桃说得对,在这种方面,草木妖和走兽妖的代沟格外明显,他们草木妖一惯清心寡欲,像哮地,这副涨红了脸,急得话都说利索了的模样,显然是联想到人类繁衍之类伟大的行为上去了……
“人家是和尚,戒色的知道不,要怕也是他怕我才对。”叹口气,她解释:“是这里的灵气适合我养伤,所以大王我略施小计,得以光明正大留下了。”
哮地松了口气,她心里一顿,不知怎的就想到和尚眯着眼笑的模样,呃,就该让哮地瞧瞧他文弱弱的模样。
正想着,她和哮地的耳朵同时一动,两只妖对视一眼:
糟糕!和尚回来了!
哮地的妖气是被老桃施法隐了的,让他可以暂时自由出入小庙,只是不能维持太长时间,现在只见到桃花便现了耳朵露了端倪,难保不在和尚面前露馅。
思及此,桃花顾不得其他,坚决的让哮地从后院赶紧走,“你回去告诉老桃放心,这庙里的和尚没几分力气也不会收妖,告诉他我一定找出算计我的妖,听话,快些走!”
哮地自是舍不得她,但也最听她的话,眼泪汪汪的点点头,又在她手上蹭了蹭这才走了。
和尚敲门的时候,桃花堪堪坐回到床上。
“小木兆,我从山下买了些吃食,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和尚推门进来,一身僧袍也穿得俊雅,他身上带着檀香和药草特有的味道,淡淡的,混合成一股特殊的味道,并不常见,却不让人生厌。
桃花在他醇厚的气息里眩晕了一下,不知为何,她是靠着他恢复了好些妖力,但却越发觉得自己对他的抵抗力……越发差了。
每每他一靠近她就忍不住想……
“小木兆,想什么呢出了神?”他温润润的笑着,拎着一个不大的食篮,不知何时到了桃花跟前。
眼前是他放大的脸,桃花脑子一白,呲溜一下蹿到墙角。
“小木兆?”
她坐在床上,背倚着墙,不知怎的就想起哮地方才指着这床大惊小怪的模样,那会儿她还义正言辞的说戒色什么的,可这会儿她怎么就莫名有点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