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对。不健康。确实不健康。不是性幻想本身不健康，而是人在不同的年龄段有不同的任务，上中学的时候，就应该把所有的精力放到学习上，而不是消耗在性幻想上，没意义。
罗中素：你说得对。人不能太随性。需要约束自己。特别是青春期的时候，容易走入误区，你能走出来，说明你还是很理智的。
女妖：谈不上“理智”，虚荣心支配吧。
罗中素：但也有因为虚荣心把人引向歧途的。
女妖：是。环境很重要。我表姐没有考上重点中学，也是跟着虚荣心跑，跟着不健康的虚荣心跑，结果，跑歪了，学坏了。
罗中素：什么叫“不健康”的虚荣心？
女妖：虚荣的内容不是学习上争高低，而是在穿着、打扮、博得男生的青睐甚至“男朋友”有多帅上争高低，在中学阶段，这些虚荣心就是不健康的，就能把人引向歧途，甚至毁了一生。我们是重点高中，风气正，连虚荣心也正，所以我最终考上大学了，而我表姐没有。
罗中素给了女妖一个大拇指，说：正确！认识深刻！你应该把自己的这种认识写出来。
女妖：一直想写，但怕写出来没人看。或者说没地方出版，没人买。
罗中素：那也要写。你们作家，不是应该有社会责任感吗？不是充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吗？
女妖：你说的是之前吧？现在的作家未必是这样，再说，我不是作家，是写手。
罗中素：你不是想成为真正的作家吗？
女妖：是。但还没有“成为”啊，这不是希望你能成全我嘛。
罗中素：我成全你？我怎么成全你？
女妖：租我啊。让我衣食无忧，安心写作。如果不为生活发愁，我就可以不为点击率写作，不为生活费写作，就可以写出自己的真实感悟与认识了。
罗中素：啊，你这么说，好像是把你自己的责任感转嫁给我了。
女妖：但我不是白白让你付出。
罗中素不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女妖并非完全说笑。她相信女妖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无法拒绝。不忍拒绝。但这与他的预期不一样。当初他发“租友启示”的时候，是想寻求真爱，或者谈不上“真爱”，但安安稳稳过日子也行。比如像“良家妇女”那样，很女人，很依赖他。而这个女妖显然不是那种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
当天，女妖再没上来，罗中素也没主动找他。但他找过“良家妇女”。情况依旧。他打招呼。他问候。他发窗口抖动。他再次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希望对方联系他。可对方一概沉默，根本就没上网。仿佛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良家妇女”。可是，她明明存在啊，罗中素的QQ里明明保存着与她的对话啊。
罗中素也点击闪烁的下喇叭，接受新“加”他的“好友”，问候“你好”，甚至幻想着“良家妇女”以另外一个名字出现。但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和前几天一样，这些“好友”大多数没做回复，即使有两个回复的，所谈的内容也不着边际，给罗中素印象最深的是“安溪铁观音”，因为，不是一个，而是出现好几个。不同的“好友”都是推销这种茶叶的。罗中素怀疑这是对方的一种营销策略，就是用这种方式加深人们对“安溪铁观音”的印象。罗中素因为心中惦记“良家妇女”，心不在焉，但仍然记住了“安溪铁观音”。
不。不仅仅是惦记“良家妇女”，他还惦记“女妖”。现在，他心里已经装着两个女人了。一个是“良家妇女”，另一个是“女妖”。他甚至一边与“好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边回想着自己与“良家妇女”和“女妖”的对话。他和“女妖”的对话多，和“良家妇女”的对话少，但他心里想着的，却更多的是“良家妇女”。罗中素忽然发现，是自己对对方的重要性，决定了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与位置，并且反过来也成立，当自己感觉自己在对方心中重要的时候，对方在他心中也重要了。那么，罗中素又想，自己对女妖不是同样重要吗？假如说与“良家妇女”生活在一起，更多的是满足对方的物质需求，那么，如果与女妖达成“租友协议”，则更多地满足对方的精神需求，让对方能按照自己真实的意愿去写作，而不是为了点击率去“码字”。既然人的精神需求比物质需求更重要，为什么自己心里想得更过的是“良家妇女”，而不是“女妖”？
对，问题出在“租友协议”。如果选择女妖，罗中素想到的是达成“租友协议”；而如果是“良家妇女”，罗中素想到的是在一起“过日子”。“过日子”比达成“租友协议”重要。
这么七想八想，哪里还能与其他“好友”认真对话。不过，有一个叫“魅力时尚”的“好友”，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令罗中素不得不认真回答。
魅力时尚：老大，能问你多大了吗？
罗中素：五十。周岁。
魅力时尚：那你怎么一定要求女方35岁以下呢？
罗中素立刻想到了“良家妇女”，想到“良家妇女”已经36了，想到“良家妇女”也问过这个问题，想到他对“良家妇女”的解释，并且，他忽然找到自己总是惦记“良家妇女”的另一个原因。同样的问题，从“良家妇女”口中问出来，是那么的谦虚与温和，而从“魅力时尚”口中问出来，却有点咄咄逼人。或许，在男女交往中，也遵循当年中国足球队主教练米卢的名言——态度决定一切？
罗中素：也不能说“一定”吧，只是大致的要求。
魅力时尚：是吗？
罗中素：是。
魅力时尚：那就是说，你“租友启示”里面所有的条款，其实都是可以打折的？
罗中素再次感到了“魅力时尚”与“良家妇女”的区别，他觉得“打折”很刺耳，如果换成“良家妇女”，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她肯定用另外一个词，比如“商量”。
罗中素：可以商量。关键是看缘分。看综合条件。看双方是不是有共同语言，是不是能聊得来，是不是对脾气。
魅力时尚：你是不是希望女方越小越好？
罗中素：不是。
魅力时尚：那你为什么只规定了年龄的上限，而没有规定下限。
罗中素：是。我是希望年轻一点，但并不是越年轻越好。
魅力时尚：那你就应该给出一个下限。
罗中素：是。我最初想写成30~35岁，但感觉如果对方29岁，其他方面都符合，她本人也不嫌弃我老，也就不该排斥。
魅力时尚：那么36呢？如果女方36岁，其他方面都符合，是不是也可以？
罗中素再次想到了“良家妇女”，想到“良家妇女”的年龄就是36.
罗中素：当然。
魅力时尚：既然如此，为什么只规定上限，不规定下限？
罗中素被问住了。他发觉自己的“租友启示”确实有漏洞。
罗中素：你说的对。接受。或许我要修改一下“租友启示”？但修改起来很麻烦。而且该给人“朝令夕改”的感觉。
魅力时尚：你太抬高自己了吧？也不是皇帝，说什么“朝令夕改”，说“朝三暮四”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