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溜进室内翻找什么的时候,王辉就斜倚在塑胶制作而成的人体标本旁,又惊又怕,冷汗涔涔而出,背脊贴着冰凉的墙壁,早把墙壁也弄湿透了。
他的心脏突突地猛跳,神经高度紧张,嘴唇紧紧地咬着,生怕嘴巴把守不严而发出声来,呼吸尽最大努力地控制到最微弱。
一秒一分,都有如度日如年般漫长。
等到那些黑影离去后,他还不敢贸然离开资料室。
久久一动不动地躺在模型旁,靠着墙壁那半边身体已感到冰凉透骨,仍然不敢动一下,心就象不是自己似的……
昨晚医院里有不明人物在医院楼顶出现的时候,周围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临天亮的时候,9月的繁星就洒满了整个清凉的天空了。
鱼肚白出来的时候,繁星就隐没了。
晨光曦微中,市医院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南方小城五州市的天气,干燥依然。
医院里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水味。
大门旁停着一辆县火葬场开来运尸的车子。
昨晚那个因为妻子病危而失控的男子,两眼空洞地看着县火葬场工人如何手脚麻利地将他的妻子裹起来,塞到运尸车后面的抽屉似的柜子里。
那曾经失控的男子就倚在医院大门的柱子下,人如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躯壳似的,呆呆地看着工人们机械地工作。
一个路人神情戚戚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情景,彷徨地走开了。
很快,天就大亮起来。
人们开始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医院。
他们身影匆匆、步履仓促,有好多活儿忙不过来的样子。
医院厨房的工作人员推着食品小车从过道里往病房里走,陪了一个晚上病人的家属与刚来接班的家人交代着昨晚病人的情况,上日班的医生和护士也在忙于交接班。
?一位白头发、青脸膛、颇具长者风范的护卫队长,正在有别于那些匆匆忙忙的人,他在察看着跌落在地上的玻璃渣子,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前查看。
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看医院主楼上的玻璃窗。
没错儿,玻璃碎屑是在十多层上医生的办公室上掉下来的。
他颇为意外地询问昨晚值班的怎么回事?
被询问的也意外得张大了嘴,就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奇怪地说:
“嗐!竟会有这种事?我们昨晚就站在玻璃碎屑掉落的地方啊,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的呢!”
队长就憋红了脸显出一付不屑于对方用这种说话做解释的表情。
没有责备的语言。
可这样,昨晚值班的更觉难受,几乎急红了眼地解释道:
“真的,没骗人。骗你不得好死。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值班,看看阿明知不知道!”
队长狐疑地再看了看昨晚值班的警卫,摊开了双手,后来还是比较克制地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
“我都没指责你什么,看你急得……成什么样子了?”
两人还在为玻璃碎屑纠缠不清之际。
一个样子瘦削的人,半弯着腰走近来,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没人,才神秘又小声地说道:
“别争了。我昨晚见到鬼了,偷偷爬上大楼上呢……”
很快,各种可怕的谣言就在医院里传开了。
因为见证的人不少,谣言的力量就壮大起来,恐怖的气氛顿时笼罩了整个医院。每个人的心里混乱不安、惊恐不定。
医院里闹鬼的事几乎就在一瞬间传遍了医院。
王辉一夜都在惊恐中度过。
非常害怕地熬到天色渐明,他才偷偷地夹着底片走出弃置的鬼楼的资料室,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过问过他昨天晚上离岗这么久是因为什么?
更没有人知道昨天晚上他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一幕。
很显然,昨天晚上那奇怪的停电是没有人解释得清楚的。
更不会有人过问和追查,值班的主治医师不见了大半个晚上,这是怎么回事呢?
可是,没有人想到过这个问题。
大家都把精力放到医院的闹鬼事情上了。
追问见过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到底见到什么了?
什么,竟然鬼影森森?
天啊,不说看到了,现在听着还起鸡皮疙瘩呢!
王辉看着这一切,不禁摇头叹息:如此惊惧的事情近来常常在医院里出现,病人岂敢再来看病啊?
可是,那些让人惊怕的场面自己是亲身经历过的。
你要人解释是怎么一回事还真解释不了!
要说是犯罪团伙的所为,但谁见过罪犯了?
要说是鬼魂之类的异端邪说,那又是谁打碎了玻璃窗的?嘿,真是说不清也道不明啊。
不理了!
现在自己最要紧的是把夹在自己衣服里的扫描图片拿回家。
他于是低着头回避着别人的眼光默不作声地往医院大门走去。
他一路走一路想:奇怪啊!
按理说,作为那些神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他们的成员龙门仁已经成功逃脱了,就应该罢手才对啊。
干吗又重返医院来呢?
既然一直来他们都是神神秘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没有理由无故再回医院来的。
那么,重回医院,目的显然就是自己衣服里的那些图片了。
这样一想,他更惊恐不已。
冷汗再次湿透他的衣衫。
人就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这一颤,哎哟,怪唷,怎么头“卟卟”地痛起来了呢?
他一怔,这才猛然醒悟,昨晚的一夜惊吓外加脱光身子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恐怕是凉着了。
王辉刚刚想到自己着凉这一点上,就见晕眩开始袭击大脑,疼痛就紧跟着来了。
本来走得好好的步子这会儿有些站不稳了,顿觉天旋地转起来。
脚步前后左右晃了晃,身子开始往一旁倾斜的一刹那,身后一个刚换班的护士刘小娟冲了上来,一把扶住了他。
“哎啊,王医生,你的头好兴啊,好象发烧了呢。快,到急诊室去输输液吧……”
刘小娟的话还未说完,王辉就急了,硬撑着站直了身子,恼怒地叫:
“我不去。我没事,我要回家!”
他的声音嘶哑,透着歇斯底里的成分。
样子憔悴中夹着倔强。
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斯文和儒雅了。
这一举止的一反常态,令到前来扶他的刘小娟惊讶得不了,不解地问:
“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应该……”
“你别说了。我说了不去就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