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话就如同晴天霹雳!
把三寸丁震愣在那里,站在医院门口,有那么一刹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只见他瞪着老鼠一样的眼睛,迷惑中带着震惊,一眨不眨地盯着苏芳,似乎要把她杀了似的。
苏芳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听来的说话,本来是当作互相嘲笑的反击说话,却引来对方如此大的反应。
知道戳着对方痛处,惹出麻烦来了,就有些心怯起来。
一面惊讶地看着三寸丁过份的反应,一面想转出医院门口后走上街道就脚底抹油——溜人。
但是,迟了。
三寸丁在那么一瞬间的发愣后,反应过来了。
他皱着眉头,瞪着他滴溜溜的老鼠眼,喝一声:
“苏芳,你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在他喝叫着的时候,他已经拔腿追了上去。
苏芳还没反应过来,三寸丁已经喘着气跑过来了。
他瞪着苏芳问道:
“你刚才说的话可是从哪里听来的?”
苏芳还想嘴硬,说:
“我从哪里听来关你什么事?”
不料三寸丁脸色苍白起来,呼吸也更急促了。
他伸手一把捉住苏芳的手,突然放低声音对苏芳说:
“你听清楚了。你要是实话跟我说,把情况原原本本讲出来,并且发誓保守秘密,这样,你可能过上平平安安的生活。说不定还会得到一笔守密费。你如果死到临头还要死扛的话,那也由得你。但这样的话,你最好叫你爸准备为你收尸得了。或者你准备好为你爸收尸也行。”
苏芳看三寸丁那发急发狠的表情,说话的声音透着杀气和威胁,知道他不是讲玩笑的,便怯怯地说:
“你先把我的手臂放了,你已经扭得我好痛了。好吧,我告诉你也行。其实,这些说话都是吕师傅送进医院的头两晚说胡话时说的,还说他怕,怕被人知道了,报到警察那里,就什么都玩完了……”
“那么,医院里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这个我不敢肯定。不过我估,应该没有什么人知道的。他说胡话时,是用我们当地土话说的。听得懂的人不会很多。何况他是说胡话,没细心听,也听不出他说话的意思。我只不过是同村人,把他前后说的胡话串联起来,才明白他说什么来着。”
三寸丁听完苏芳的说话,看看不似说谎的样子,就表态道:
“你要是不再把这些说话和别人说,那么,我保证,你会得到一笔守密费的。至于得多少,我不敢许诺,这要看老板认为这事的重要程度。但如果你乱说出去了,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你就肯定得死。真的,不是吓唬你!”
三寸丁说完,和苏芳打了个招呼,返身走入医院去探望吕师傅去。
这三寸丁自从跟刘定坚老板跟得近之后,砌砖砌墙不见他技术长进,人却学会了阴阳怪气和深藏不露。
当他来到吕师傅床位前,他已经露出了笑容,还轻拍拍吕师傅的肩,笑着问:
“休息了这么多天,应该没啥事了吧?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吧?”
吕师傅是个诚实人,伸手过来握着三寸丁的小手,说:
“刘师傅,你就在刘老板面前替我说几句吧,我想出院很久了。眼看着你们天天计工时,我心急呀!”
“急什么,等到不说胡话了,再出院。”
“胡话?我什么时候说胡话了?这可是没有的事情哪!”
“嘿嘿,别急,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什么时候说胡话了,对不!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刘老板,说说你想出院的意思,看他怎么说,好吧?”
“好,好。拜托你了。”
三寸丁于是走出病房外打了好长时间电话后,就笑着回来和吕师傅说,刘定坚同意他出院并尽快回到工地去呢。
吕师傅于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握着三寸丁的手一连说:
“兄弟,好兄弟,真兄弟也!”
三寸丁只得根据刘定坚的指示,代表正辉公司帮吕师傅办出院手续。
走入医生办公室,负责吕师傅的是一个副主任医师,正在伏案写病人日记。
冷不防听得三寸丁说要帮吕师傅办出院手续,很惊讶地说:
“什么,你要替吕师傅办出院手续?可他仍然还有晕眩呀,血压也很低,回工地后再攀上高处,恐怕容易出事呢。你们公司可不能为了区区几个医疗费而提前替吕师傅办出院手续啊!那样是不道德的……”
听得副主任医师如此说,三寸丁凶巴巴地抢过话题来,吼道:
“你说话干净点儿!什么人道不人道的?你知不知这出院是吕师傅恳求公司,才让他出的院?你以为人人都有医保的吗?就算有医保,也还要自己支付一部份呀!就这一部份,也是许多人负担不起的,你知不知道?”
副主任医师斯文惯了的,最怕三寸丁这种打横来的人了。
于是翻了两翻眼皮,看也没看,就在病历上签上了同意出院几个天书一样的字。
在回公司的路上,三寸丁有好几次都看到吕师傅左右摇晃了,可他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兴奋地跟吕师傅说,公司现在是如何热火朝天,上个月刘泥水匠得了一万多元的工资。
自己也不错,有八千多呢。
特别是高空作业最好赚,活儿轻松,计价却高。
说得吕师傅羡慕得不得了,拖着三寸丁的衣袖,说什么也要三寸丁提携自己,即使是高空作业也不怕,只要工钱高就行。
三寸丁还故意推诿说很难做的,大家都争着上高空作业呀,只贴贴瓷砖,就可领到高一倍的工钱,不和刘定坚称兄道弟的,还不得上呢。
吕师傅就急,说我难道不是和刘定坚一个村的吗?
当初要不是把我当作兄弟了,他也不会把我第一批从村里带出来吧?
再说。这次中暑留医住院,实在花了他本人不少钱了。
再不多争点,过年前拿什么回家过呀?
三寸丁其实明白吕师傅的命门就在后面那句说话,就装作卖了很大人情给吕师傅的样子,答应和刘定坚说说,明天带吕师傅上竹架子贴瓷砖。
只高兴得吕师傅揽着三寸丁的肩,连说好兄弟,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可是,第二天吕师傅却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失足跌落地下,当场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