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一面要照顾林锦言卧病的爹,一边还要照看林琅,很是麻烦,林锦言就与她商量,暂时将林琅送到别家寄养,等林家形势好了,再将林琅接回,黄氏很是舍不得林琅,但林家遭此祸害,实在难以为继。
她点了点头。
次日,两人就将林琅送到一家不能生育的夫妻那里。
这对夫妻不知是和缘故,两人明明都很健康,却一直生不出孩子。这么折腾了好几年,总算认命,他们就打算收养个孩子。黄氏跟他们并不熟识,却是邻居说了能信任的,才将林琅送来他们家。
林琅不愿意,哭喊着不要娘亲和哥哥走。
黄氏三步一回头,林锦言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并不是林锦言薄情,而是他相信林家会好起来。他坚信自己能够救出暮芸,他和暮芸也会让林家更加富裕,那个时候,他们自然会接林琅回来。此刻的分别只是一时。因为有信念,所以林锦言并不认为有过多的留恋。
他们是林琅的家人,他们与林琅会相处一辈子!
从郭硕那得到能见暮芸一面的机会之后,林锦言便开始筹钱,每天上山打猎。
他虽然花了大部分时间在山上,但是收益却并不理想。
因林锦言打猎时,常常分神。
他总是会在不禁意间想起暮芸,想起她的笑容和坚定的目光,想起她的羞涩和紧张时的小动作,那些在曾经觉得很可爱很想抱她的一幕幕,成了此刻他无法专注的原因。
林锦言有些头疼。
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那个坚强又认真的女子,所以此时,即便她在千里之外,也能够轻易地把控着他的心脏。
林锦言会忍不住想,暮芸是否受凉了?能吃饱吗?晚上睡的好吗?会梦见他吗?会想他吗?会怪他吗?
很多的问题,带着纷乱的猜测和可怕的预想,袭击着他的理智和忍耐。
他真的很想见到她,告诉她不要怕,他会将她带出那个恐怖的地方。
隔天。
镇上,府衙后门。
郭硕带着林锦言,将他介绍给大牢狱守。
这狱守原本是他的同村,也是往日一起狩猎的哥们。他落进豪猪群之后,也是这个狱守将他救了出来的。这狱守身上也难免受伤,右手的筋损了,做不得拉弓射箭一类的事情。狱守也就放弃了狩猎,本想跟着他一起做生意,但没干过几笔生意,狱守就知道自己不善商道。那时正巧前任县令大换血,狱守就报了名,成了普通衙役。
这次,郭硕能够想到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只是他虽然识得狱守,但看管暮芸的人,并不止他一个人,为了让林锦言能见到暮芸,自然要贿赂一番,这也是林锦言拼命打猎的原因。
狱守交代了两人规矩和见面的时间之后,进门看了看没人,才招手让林锦言进去。
郭硕在后门等着他们。
林锦言顺利进入牢房中,他想象过暮芸的狼狈样子,毕竟他曾两次救过暮芸,都是她逃跑的时候。
可真正看到暮芸憔悴不堪的样子,林锦言只觉得心口被人狠狠捅了好几刀。
“暮芸。”
暮芸以为自己幻听了,将耳朵盖上。
“又幻听了,这牢房真讨厌。”
“暮芸,是我,不是幻听。”
暮芸侧头看去,却见牢房外站立的熟悉人影。
不是林锦言,又是谁呢?
她不敢置信地靠近牢门,伸出手来。
林锦言连忙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真的是你。”
暮芸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从入狱一来就忍住没流下的泪水突然决堤。她感觉着手心手背的热烈温度,自己所受的委屈突然就变得很是让她难受。
林锦言伸出手来,擦了擦暮芸那源源不断的泪珠。
“抱歉,我来晚了。”
“不,你能来,我就满足了。”暮芸摇了摇头,笑着说。
她在进来时,就很是焦躁,第一天的晚上根本无法入睡。可她连续被关了两天之后,也就冷静了下来。她回想着出事一来的所有事情,察觉了县令的诡异态度和人群的激愤反应,猜到自己应该是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了,可能就和沈郎中有关。
林锦言以为她是要放弃了,连忙将她的头抬起,让她看着自己。
“暮芸,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会将你救出来的。”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暮芸笑着,将手附在林锦言的大手之上。
林锦言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这是他们对的暗号,意思是:时间到了。
林锦言反手将暮芸的手握在手心。
“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救你出去!”
暮芸看着林锦言的背影,咬了咬牙。
晚间。
林家。
黄氏见林锦言回来之后,下意识地向他身后看去。
“我还没能将她救出来。”林锦言瞧见了黄氏的动作,回答道。
他不想解释许多,是因为他不想黄氏再多想。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因为暮芸不小心得罪了心胸狭小之人,若是黄氏知道了,定然要一番说教责怪,他不想听那些没用的牢骚,也就不打算再赘述。
可黄氏看着看林锦言长大,怎么看不出来林锦言的隐瞒。
她的脑袋里,虽然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可女人都有种直觉。这种直觉,并不是所谓玄之又玄的事情,不过是因为观察细微,能够在无意识地辨别对方的一些小动作,或是看出一些预兆罢了。她此刻就觉得林锦言这么遮掩事情,定然是因为暮芸的过错,即便不是暮芸的过错,离了她暮芸,此刻对他们林家,也是最好的打算。她到底是爱惜脸面的人,不想林家因为暮芸的缘故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黄氏今天只是出门洗个衣服,都能听见西林村的寡妇在街口说着他们家的事情。
她只觉得丢人万分。
黄氏目光游移了一下,开口道:
“锦言,要不,你休妻吧。暮芸出狱无望,我们林家万不能毁在她手上。”
“毁?”
林锦言看着黄氏身上穿的这件新衣衫,只觉得讽刺。
这衣衫还是之前暮芸的林记点心第一次盈利时,给她买的。当时暮芸给他们三人都买了,就是没有给她自己买,林锦言心疼她,还专门打了好几只兔子,她很是高兴,做了一件冬衣内衬,也给了黄氏。
黄氏见林锦言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衣服上,她想起这衣服的由来,也面色一红。
“锦言,你不要固执了,暮芸出不来,我们林家就一直蒙尘。这几天我出门,都被人暗地里说是罪人家的,你……”
“娘!”林锦言打断道。
他一直忍耐着黄氏爱面子这一点,认为这不过是不大不小的缺点,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爱面子,不必计较。可此刻,他却忍不住了,哪有人和外人一起说家里人如何如何的?就冲着那个“毁”字,林锦言就怒不可遏。
“若不是暮芸,我爹的药钱早就断了。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又与狼……”林锦言生生将就要出口的话咽了,换了委婉说法,“你这般说,可想过暮芸为林家的付出?”
黄氏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可是她知道暮芸对自己的儿子也是真情。
“暮芸既然喜欢你,定然是不想你受苦的。我让你休罢暮芸,也是为了你好,暮芸她能够理解的。”
林锦言听着黄氏这冠冕堂皇的话,心如针刺。
“若是按照你这般说,暮芸早早就该离开林家,这样也不会让她那么劳累,让林家拖累她。”
他不想再面对母亲,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黄氏看他离去,有心阻止,却拉不动林锦言。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了?”
“去一个不会有人逼迫我的地方。”
黄氏拦不住林锦言,只能看着他离开。
烟芜想着黄氏也该为了面子将暮芸休掉了,才来林家瞧瞧的。她远远就看见黄氏坐在门墩子上,似乎抹着眼泪,心中大喜。
正是个好机会!
她假装偶然路过,看见黄氏,惊讶道:
“呀,林家婆婆,你为何坐在这里哭泣?”
黄氏见到烟芜,狠狠抹了把脸,就像进门。她是想哭给林锦言那个不孝子看,想要他回心转意,哪知那小子根本不回头看她,她越哭越伤心,没留意被外人看了去。
烟芜拦着她的动作,忙说:
“唉,林家婆婆,你莫要关门啊。我知道之前那件事和您无关,那天的事情,我是感谢你的。若不是您将我送到沈郎中那,我估计就要一尸两命了。”
黄氏听到她感谢的话,有几分迟疑。
这不过一个呼吸的迟疑,烟芜便抓住机会,闪身进了门。
“林家婆婆,你听我说啊,我流产真的是因为暮芸。可能她也是无意的,点心中添了些红花,我没留意,才中了招。可她既然知道我是孕妇,怎么还能给我加了红花的点心呢?”
烟芜说的,没有一丝是真实的。
第一,她流产是因为她提前吃了能让她流产的东西,她是算计好了的,若是喝了药,郎中定能从她的症状中看出,所以她根本没喝过打胎药;第二,当时暮芸明明在厢房中,她根本就没见到暮芸的面,给她递点心的是店中的伙计,她这么说,只是为了抹黑暮芸;第三,林记点心中的点心里根本没有一样添加了红花之类专门给女性的药材。
虽然林记点心的主要客人是姑娘们,但暮芸同样知道那些利于女性的药材,在某些情况下,也是毒药,尤其是吃多了以后,所以她从来不许这类东西添加进点心里。
但是黄氏并不知道这些。她听了烟芜的话,又因为刚才林锦言因为暮芸的事情和自己翻脸,就又对暮芸产生了偏见。再者,她很想让林锦言休了暮芸,下意识就选择相信烟芜的话。
黄氏信以为真。
烟芜便觉得黄氏很是好骗。
第二天,黄氏四处打听林锦言的去处。
找到林锦言之后,她就让林锦言和她回家,休了暮芸。
林锦言不肯,黄氏就处处阻碍林锦言救暮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