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她又确认了一遍:
“你真的要去吗?”
林锦言这次并没有任何迟疑,他立刻说道:
“我真的要去。”
在他们都看不见的角落里,暮芸已经捏紧了拳头。
“你非去不可吗?”
“我必须得去。”
暮芸猛地站起身来,她俯视着林锦言说道:
“好,既然你这么坚决,我也不拦你,只是我希望你记住,你的命并不是你一个人的。”
暮芸说完这话之后,便快步向屋中走去。
她害怕自己,晚了一步,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
自从她答应林锦言,走武仕这条路之后,她就已经能够预见到今天这种状况,她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也一直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扛住这样的离别,但是没想到事情到了跟前,她却依旧觉得很难受。
就好像是她之前所做的所有准备,都像是薄薄的玻璃一般,轻易地就被她所有的猜测所击碎。
其实方才她问的那三句话,并不是想要挽留林锦言,而是帮着林锦言肯定自己的内心。她知道林锦言一定不是个胆怯的懦夫,只要有机会,他就一定能把握住,但是他一定会因为自己和黄氏而有所迟疑。她并不希望自己和黄氏,成为林锦言人生道路上的阻碍,她更希望自己能够对林锦言的仕途有所帮助,所以她才问了那三句话。
虽然是这么打算的,可她隐隐之中也抱有一些期望,希望林锦言在她的询问之下,能够改变主意。
暮芸走后,黄氏看着林锦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虽然有着许多担忧,想要说出口,但是方才暮芸的表现,已经有些出乎意料,一时之间各种想法在她脑中轮转着,让她不知道先说什么。
路友禹听了暮芸的话,心中暗道:这个儿媳妇不仅强势,而且明事理,成为大宗族里的主母,也是毫不过分的。
林锦言跟着暮芸的脚步,推门进入屋中。
暮芸早已脱下了外衣,正面对着墙躺在里面。
林锦言上床之后,就从背后将暮芸抱住她,轻声在暮芸耳边问道:
“生气了?”
暮芸摇了摇头,她转过身来,将林锦言紧紧抱住,就像是害怕林锦言会突然消失一般。
“我真的很不希望你去。”
刚才因为路大将军与他们坐在一桌之上,她并不想让自己显得不成熟,也不想让路友禹见他们家的笑话,才一直忍耐着泪水,忍住想要和林锦言撒娇的冲动。
当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才能够将自己的想法坦白。
林锦言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说道:
“我知道。”
暮芸却使劲地摇了摇头,将他推开少许,说道:
“你并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只有国只有君,如何考虑得到我们?”
暮芸心中并不是这么想的,可是一出口却成了这样的话。可话已经出口,想要收回,却是不行的。暮芸只能梗着脖子看林锦言,装作自己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林锦言看她气恼,忍不住凑过去,说道:
“我的脑子里没有过,没有君,只有你们。明明家里还有我这个男人,却像是毫无作用一般,所以我才想要抓住这次机会。我并不想要让你一直这般操劳。”
暮芸也知道,这是林锦言的抱负,她不应该耍小脾气,不让林锦言去做这些事,可是女人的感性和理性总是会不分上下。
前一秒,她还能够理智的分析这件事情,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猛地翻身坐到林锦言的身上,恶狠狠地说道:
“御医说我的身子已经调养好了,那么这几日你就呆在房中,不许出去。”
暮芸一边说着,动作就是毫不掩饰的***。
因为白家的事情,皇帝觉得自己亏欠杜佳颇多,在听说暮芸因为白家,身体屡次遭受迫。害之后,还专门找了御医给暮芸把脉。
扳倒白家,花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后又是各种庞杂的事情,等到皇帝派御医前来,暮芸已经将身体调理的差不多了。御医开了方子之后,暮芸吃了,便觉得身体已经慢慢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三天之前,郎中为她把脉时,就已经告诉她,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可以准备造人了。
暮芸本想着怀孕一事并不用着急,就是想着过几天再告诉林锦言,但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心中不安,所以现在才这样肆无忌惮地撩拨林锦言。
林锦言的眸色加深,浑身的血液都向下方涌去。
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你确定?”
暮芸咬着牙,点了点头,突然大颗大颗的眼泪,就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林锦言看着她这般可怜的样子,抬起手来,将她的泪水抹掉,一边说道:
“怎么突然哭成了这个样子?刚才得知我要离去,也不见你这么伤心啊。”
暮芸听她这没心没肺的话,顿时捏起拳头,向他胸口砸去。
“你才不伤心!我不管,你要在走之前,让我怀上你的孩子。”
林锦言听见她的这话,顿时压抑不住心中的火,他直接翻身将暮芸压在身下。那双幽黑的眸子里,潜藏着狂风暴雨一般。
“既然是这样,你可别哭着让我停手。”
一夜无话。
虽然暮芸说,要让林锦言一直呆在屋里和她造人,但是一边关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打理,林锦言是绝对不能够一直呆在家里,等到出发那一天才出门的。
第二日一早,暮芸醒来时,林锦言早就已经离开了。暮芸摸着早已凉掉的被子,将那还带着林锦言味道的枕头抱进怀里。
自此之后,林锦言每天白日里要处理各种出发事宜,而夜里则要安抚暮芸,实在有几分忙碌。
暮芸也与她差不多,暮芸白日里要忙铺子里的事情,晚上再缠着林锦言不放。
除此之外,黄氏还屡次劝她,让她将林锦言留住,不要去参加那个危险的行动。暮芸已经完全站在了林锦言这边,自然是要帮着林锦言说服黄氏。但黄氏到底是个母亲,每次被暮芸说服之后,很快又会变卦,暮芸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将黄氏的所有顾虑都打消掉。
这般高节奏的生活,让他们觉得这几日过得飞快。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林锦言要离开的时候。
林锦言要离开的前一天夜里,暮芸并没有缠着林锦言,她知道若是想要在路上,不出意外,自然是要保持最好的状态,所以就推出这林锦言,早早歇息,可是大概因为要分别了,两人心中都无法平静,过了许久都没睡着。
林锦言想要找点话题来说,暮芸是因为担忧林锦言在路上会犯困,发生意外,所以并不想搭话,反而唱起了穿越前挺过的缓慢歌谣,想要借此来哄着林锦言入睡。
这还是林锦言第一次听到暮芸唱歌,一时之间有些新奇,竟然就缓缓地睡了过去。
暮芸见他悠然入睡,心中松了一口气,可她自己却更加难以入眠。
几乎是等到微微亮的时候,暮芸才稍稍有了睡意。
但她却睡得并不安稳,等到身边的人稍稍有动静,她便惊醒了。
林锦言穿衣的动作一顿,他看向床铺中正瞪大眼睛望着他的暮芸,笑道:
“吵醒了?”
暮芸的脸上带着不快,说道:
“这不是我自己醒来,你难道是要偷偷跑掉吗?”
林锦言凑到床边,两人交往换了一个绵长的亲吻,他才口气不稳地说道:
“怎么会,我只是见你睡得熟,不忍心打扰你罢了。”
暮芸睨了她一眼,没有接他的话。
林锦言在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她难道还不知道吗?
两人梳洗完毕,吃过一段沉默的早餐,暮芸将林锦言亲自送上高头大马,静静看着他和路友禹一起离开。
因为两人是携带着秘密命令前往边疆,所以不会大张旗鼓的离去,而是在天还未亮之时,就趁着城门刚刚开启,立刻动身。
街道很是安静,暮芸静静望着,等他们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才带着几分不舍将门关上。
她将额头抵在门上,默默祈祷着,希望林锦言能够平安归来。
似乎是暮芸的祈祷起了效果,又似乎是没有。
林锦言和路友禹的路途,并不安稳。不知是谁人泄露了他们要出行的消息,在他们出了城,跟驻扎在城外的军队集合之后,在路途上却屡次遭受刺杀。
虽然都是些小喽啰,但却很是执着地骚扰他们。
两人觉得一直这样被动挑衅,实在不利于赶路,就先坐下来商讨一番。
“这群人还路不明,但我却觉得他们一定是来自白家的人,阻拦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拖延时间。”
林锦言说完,路友禹点了点头。
虽然这几批人马看起来像是刺杀他们两人,但却根本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且每次来的都是那么几个人。打斗时的招数,虽然很凶狠,但却并没有很重的杀气。
说是刺杀,却更像是骚扰。
路大将军哼了一声,非常自豪地说道:
“他们拖延时间,也不过是浪费。我在边疆驻扎了这么多年,身边的将士已经被我操练得很是警觉。他们就算是想要趁我不在,搞出什么大乱子,恐怕也只会失策。”
林锦言微微一笑,说道:
“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不该掉以轻心。虽然他们的刺杀并不能给我们造成什么影响,但是粮草只有这么多,若是我们在路途上拖延的时间过长,那么运送到边疆的粮食,恐怕也会不够。”
路大将军点了点头,他是心疼手下的那些将士的,这些将士常年守在边疆之中。且不说他们长久以来,都不能与家人见面,光是冬天缺粮少食,衣着不暖,就已经让他觉得难受了。
若是因为这些小骚扰,将粮草耗尽,却是他的大大不应该了。
“那么在你看来,我们应当如何?”
路大将军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对策,但是他却想听听林锦言的看法。
虽然他跟林锦言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也从来没有一起上过战场。但是这几日的相处,已经让他看出,林锦言这个人可塑性非常强。若是他悉心教导林锦言,恐怕在他的这个年龄,林锦言还会超过他呢。
他心中越想越兴奋,所以不由自主地,就想引诱林锦言说出自己的想法。
林锦言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直接说出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大军现在后方慢慢走着,我与将军尽快赶到边疆。”
路友禹赞赏地看着他,然后问道:
“若是那群人再次来偷袭,没有你我的帮助,只怕是要损失部分兵力。”
林锦言摇了摇头说:
“我猜他们在发现这军队之中没有将军时,只会迅速找到将军,并不会在这些大军身上找麻烦。”
“怎么说是他们故意侵扰大军,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让我们转身回复,进而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这可如何是好?”
路大将军狡黠一笑,这可不是简单的问题了,根本就是胡搅蛮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