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郎中的警告,若是在镇上也无法解决暮芸昏倒的事情,那么他们自然是要回来,将那盒子中的药丸吃一颗,试一试的。
林锦言闻言之后,才恍然大悟。
他现在就算是守在暮芸身边,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镇子上另找生机。
林锦言一去就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等到他再次回到林家,已到了入夜时分。黄氏一看林锦言的表情,就知道林锦言在镇子上,没有找到解决方法。
林锦言将暮芸小心地抱下马车,再放回屋中。他并未多说什么,就将原本放在桌上的盒子打开,拿出药瓶,取出一粒丹药,为到了暮芸的嘴中。
他的一番动作很快,黄氏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暮芸已经将那丹药吞下。
她紧张不已,拉着林锦言的手,说道:
“锦言!你怎么这么冲动,这药到底有没有害,你都不知道!”
林锦言却面色严肃,直直盯着黄氏,说道:
“我们还能等,但是暮芸她却等不了了。”
“幸好,我试了!”黄氏瞪了林锦言一眼,补充道,“你们上镇子上的时候,我就找来一条狗试了试药性。那狗吃了没事,只是并不知道这药到底解不解毒。”
林锦言虽然说得很坦然,但是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心的,害怕药丸误事。可是他们回来的路上,暮芸的脉搏已经若有若无,他当时急得很不得后背生翼。
黄氏见暮芸的呼吸已经微弱,若是不靠近她,根本无法感觉到她在呼吸,整个人像是已经死去。她的面容更是苍白如雪,不若健康时候的红润,整个人透出一种濒死之感。
两人抛却了一切念头,一心指望着暮芸,期望她撑过此次的劫难。林锦言却不知为何,当他看见暮芸成了这副样子时,脑袋中唯一想到的,便是去家中取这丹药来给她吃。这种想法有几分微妙,但却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若是他不能将暮芸就回来,只怕是暮芸咽气的那一刻,他也会心痛而死
守在暮芸身边的人,一坐一立。林锦言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暮芸的手。他略懂医术,能够把准脉搏。
最开始的时候,暮芸的脉搏就好像是快要消失了,但现在慢慢地就有了一些起伏。他心中高兴,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他生怕自己稍微一惊动,就能将暮芸那一点点的生气都惊没了。
黄氏虽然站在一边,但是目光却不离暮芸的脸,见她的脸色稍稍转暖,疾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
突然,暮芸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缓缓吐出,原本紧闭着的眼皮微微抖动,似乎就要醒来。
林锦言和黄氏屏息凝视,只怕这不过是一次错觉。好在暮芸及时睁开了眼睛,她初时还有几分迷茫,不知身在何处。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紧张地望着林锦言。
暮芸的嘴巴张了张,却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自己也有几分诧异。
林锦言目光一闪。这解毒丹似乎有作用,可是却没办法根除暮芸的伤势,也不知是因为这药效不够,还是这毒药已经伤了暮芸的根本。
他说道:
“你大病初愈,心情不要过于起伏,安心养病就好,其他的事情由我跟娘在。”
暮芸听了他的话,便也安静了下来,似乎在思考自己为何能够落到这样的境地中。
林锦言和黄氏对视一眼,两人陆续走出屋子。
两人一事都不知要对对方说些什么。
黄氏首先打破了沉默,她说道:
“没想到那丹药的确是厉害。吃过那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暮芸就清醒了过来,定是有祖宗保佑,让林家能够转危为安。”
她一边说着,心想明日就去父母的坟上,拜上一拜。林锦言的话并不多,他点了点头,就去后院中。黄氏想着他一定是借用后院的柴,将自己的怒气发出来。
暮芸遇见这样的事情,他的心中肯定不好受,身为暮芸的夫君,却没办法保护暮芸,他心中自然郁闷。黄氏便也由着林锦言去了,她自己则去厨房中,为暮芸熬了一碗养生的粥。
暮芸自从今天早上回来之后,便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此刻定然是饿坏了。但她才刚刚解过毒,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黄氏就专门为她熬了营养粥。
这营养粥的说法,还是暮芸曾经说给她的,她听过后觉得很有道理,一直记在心中。她在做饭时,果然听见后院传来砍柴的声音,那声音又急又快,非常吵闹。黄氏本想由着林锦言,但若是吵到暮芸休息,就不美了。
她从厨房后方的窗户伸出脑袋,向后院喊道:
“暮芸还在休息呢。”
她的话音一落,那砍柴的声音就不再继续,就连林锦言放下斧子的声音,她都没有听见。
黄氏想的没错,因为暮芸受伤的事情,林锦言很是自责。
在一开始,暮芸想要去季府,找季夫人的麻烦时,他就应当说服暮芸,不要参与季府的各种事情。若是他当时能够说服暮芸,暮芸现在也不会中毒卧床。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劈柴的声音也越加大,等到黄氏提醒他暮芸在休息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到底有多错误。
这一步错步步错的感觉,实在让人不好受。
知子莫若母,林锦言心中所想,早已被黄氏看清楚。她做好粥之后,就叫林锦言进来,亲自给暮芸喂粥。她本想着,既然林锦言是因为暮芸的事情才这般忧心,若是暮芸能够劝解一番,他不会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脱身。
可是她却忘了,暮芸此时才刚刚将身体里的毒素去掉,能够睁开眼,已经很是辛苦,开口说话根本是不可能的。当她蛮以为,暮芸会将林锦言说服时,推开两人的房门,却见两人只是相顾无语。
黄氏皱了皱眉头,问道:
“暮芸,你的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暮芸摇了摇头,林锦言替她回答道:
“那毒里似乎带着有脱水的成分,暮芸现在嗓子干哑,根本说不出话来。”
林锦言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有气无力,暮芸自然是听出来了。她看向黄氏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渴求。黄氏知道暮芸也一心向着林锦言,怕是此时就算想要让林锦言宽心,却无法说出自己的想法。
黄氏没有直接向林锦言宽慰,而是看向暮芸问道:
“暮芸,虽然你现在无法说话,但是若是你觉得我说的对,就点头,若是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就摇头。”
黄氏说完,暮芸就连忙点头。
黄氏看她这般念着林锦言,心中的几分郁气立刻消散了,她道:
“你可知道,你这次并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毒,你可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暮芸想了想,她平时里待人和蔼,身边的丫鬟也都十分贴心,她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对自己下手。突然鼻间,似乎闪过一丝熟悉的香味,让她心中一震。她想起在离开之时,季夫人说是专门给她做了一盘点心,只是因为丫鬟笨手笨脚地将那点心打翻了,那点心落在地上之后,其中的香味有几分怪异。
她还记得第一次闻见那香味时,自己似乎恍惚了一下,然后就以为是错觉,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想来却是大大的有问题。她在回到林家之前,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除了那一盘点心之外,其他都与往常一样。
在她看来,那盘点心的嫌疑最大。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黄氏立刻接口道:
“是不是季夫人?”
暮芸再次点头。
黄氏看向林锦言,说道:
“既然知道了是谁下毒手,那我们报复回去就好了,你莫要将事情都背在自己身上。”
林锦言忍不住反驳,说道:
“我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子,却没办法保你们周全,实在太过没用了。”
暮芸一听这话,眸子里的着急几乎都要漫出来了。
黄氏也紧皱了眉头,她看向林锦言,说道:
“当初安家村发生饥荒,也波及到了城东沟,尤其是我们家。我们家本来就没有多少钱,一家人却还是将彩礼钱给攒了下来。十两银子,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那里面有大半的钱都是我这些年存下的,要不就是我给别人做工赚来的。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这十两银子全都由你出?”
暮芸本想着黄氏会委婉的劝服林锦源,却没想到她一开口却是说这样的话。她顿时瞪大的眼睛,想到,娘这是要激怒林锦言,还是要安慰他呀?
黄氏见林锦言并没有回答,更是恼怒,她伸手戳着林锦言的胸膛,说道:
“你就算是家中唯一的男子,可是现在当家的还是我,应该要听我的。你不要以为你是男子就了不起了。我家暮芸,还一句话未说呢。”
暮芸这才明白黄氏的意思,黄氏这是在说自己才是家中的主人,不让林锦言擅自给他自己戴大帽子。
林锦言很少被黄氏教训,他从小就是个过分乖巧的孩子,长大了也十分老实。此时面对母亲的责问,他也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
黄氏却紧逼不松,问道:
“我说的对不对?”
林锦言垂下了脑袋。
两人正在说着事,突然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黄氏暗道,莫不是那季夫人得知暮芸将死,所以前来嘲笑一番吧?
怀着这样的疑虑,开门时,她的表情就有几分不自然。却未料到,门外站着竟然是多久不见的季戈。
季戈看到黄氏的表情,也有些呆愣,他不禁笑道:
“大娘,您是不愿意我来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