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烟芜发烧之后,病情却并没有转好。她总是反反复复的发烧。
袁氏为了给她治病,将家里的大部分都用完了。
她看着家中的钱慢慢减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便想要回到顾家,看看顾家还有什么油水可以捞一捞。
此时,顾家里住的,只有顾夫人和如意。
顾夫人平日里花的钱都是如意的。
最开始的时候,顾夫人还没有意识到花钱如流水这个词。但是有一次,她因为饭菜太过难吃,将饭菜打翻,而如意一边默默的收拾着地上的残根,一边将自己这些天来经受的磨难跟顾夫人说了,顾夫人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扒着如意,才让如意遭受了这般的痛苦。
从那天开始,她也放下了自己顾夫人的身段,转而帮起了如意。
所以当她看见,袁氏偷偷摸摸地进了府门,想要偷取她们的钱财,就毫不留情的将袁氏赶了出去。
袁氏大怒说道:
“这是顾府,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现在你已经没有了顾家主母的身份,凭什么拦着我?”
“县令大人说了,让我暂住在顾府里,所以现在顾府还是我拿主意。你如果敢擅闯姑父的话,我就把你的罪名告诉县令大人,让县令大人将你抓起来。”
袁氏一听她住在这里,是季戈的命令,也不好再这上面找茬,转而说道:
“那这房子也有烟芜的一份,现在烟芜没有住在这屋子里,你就要补偿烟芜。”
顾夫人没想到她这么无赖,气笑了。
她说道:
“补偿烟芜?她自己不愿意住这屋子,关我什么事?”
顾夫人觉得袁氏来得蹊跷。
在顾府查抄之前,她不来顾府里拿东西,现在却来翻箱倒柜,实在是怪异。
她又想到,之前如意告诉她烟芜生病的事情,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这是为烟芜偷要钱吧?可惜的是,现在顾府里面只有我跟如意,我们两个平时连饭都快吃不起,这个屋里也没有钱让你偷了。”
袁氏怎么会相信她!
顾老爷被抓了有好几天了,顾夫人的气色依旧很好,像是根本没有遭受家中巨变一般,她这样的健康怎么能够让袁氏相信她连一顿饭都吃不饱
“哟,我从来没有见过吃饱饭的人,居然还红光满面声如钟鼎的。”
顾夫人也觉得她如今还这么健康,都是如意将她保护得好,心中对如意更加感激,同时也更加不能让袁氏将屋子里的钱拿走。
那些钱可都是如意的血汗钱。
她这般想着,就要上手打袁氏。
本来顾夫人在顾府中当了几十年的主母,浑身的气势非比寻常。
袁氏见她这般气势汹汹的过来,立刻有些怂了,一边说着要她好看的话,一边转身离开了顾府。
她走出了好几步,才心中暗骂自己这么不中用,可她想着顾夫人怒气冲冲眼眼神狠厉的样子,也不禁有几分胆颤。
是以,她只能心中愤愤,行动却无可奈何。
袁氏回家看烟芜被发烧折腾得非常虚弱,满脸都是热汗。
她想着这样一直拖着不好,便等陈金回来之后,让陈金背着烟芜一起去看看郎中。
烟芜两次怀孕之时,都是这位郎中为她把脉。
他此时见烟芜虚弱得如同快要咽气了一般,皱眉为她把完脉,对这袁氏说道:
“之前她两次堕胎,气血本来就不足。之后你们又没有将她的身子养好,就将她嫁了人,而她房,事过于频繁,身体更是承受不了。虽然看起来红光满面,但内里已经虚了。若是你们还想让她有一个健康的身子,这一年之中都要用名贵的草药温养,切记不能再有过多的房,事。我现在给你开退烧的药,先吃上几副,调养的事情,日后再说。”
袁氏听着满脸羞窘,而陈金则沉默不语。
陈金听郎中根本就没有说那些所谓的名贵中药是什么,就知道郎中应该看得出他们家中根本就买不起那些名贵的草药。
但袁氏却像是没有意会到郎中的意图一般,非常执着地问道:
“那那些名贵的药材都是……”
郎中见她还不死心,就闭着眼睛报出一大串儿补气养血的名贵药材如人参一类。
陈金听到一半儿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袁氏则皱起了眉头。
她此刻已经想着,该如何从别人那里捞钱,来为烟芜养身子了。
次日一早。
她就收拾妥当去了镇上,想要再去暮芸那里碰碰运气。
她打听到暮芸今天是在卤味店里,便去了卤味店门口。
刚刚走到跟前儿,她就扑倒在地,哭喊着说道:
“暮芸,你好狠的心呀。我家烟芜都快咽气了,你也不帮助她,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当初你躺在山崖下,我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的性命救了回来,你这般狼心狗肺……”
她的这番说辞,在镇上已经讲了不下三次了。众人听了她这似乎千年的台词都有些兴致索然,都只是匆匆看了她一眼,就顾自的去干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兴趣围观她的哭嚎。
袁氏见周围都没有人围上来,不建议有些哑然。她本就是要说出这种事情来,引得众愤,从而逼迫暮芸拿出银两的。可现在见着大家都对此事不感兴趣,心中有有几分忐忑,而此时暮芸刚刚从店内出来。
暮芸看着袁氏那做作的样子,又听她那一直不换汤不换药的说辞,都懒得问她要干嘛了,直接问道:
“你一缺钱,就要往我这凑,是觉得我会给你钱吗?哦,不对,是只要遇见困难之事,你就都来找我,你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我会帮你?”
袁氏老脸一红,梗着脖子说道:
“你也知道我们陈家每次落难,你都不帮啊!你难道就不怕别人说你知恩不图报,品德败坏吗?”
暮芸冷哼,装模作样地打量着四周。
“我怎么没看见有人说我呢?”她看着袁氏带着几分尴尬的脸,笑道,“倒是你,用烂了这个名头,大家都知道了你们陈家的性子,自然不会再相信你的说辞。”
她摇头说着,看向袁氏的目光带着赤果裸地怜悯。
袁氏受不了她的目光。
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臭虫一般,她猛地站起身,愤怒地说道:
“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你等着,我日后定要你好看!”
袁氏说着,就转身走了。
她盘算着既然暮芸也不帮她们,她就只能将私藏的顾家的一些器具古董卖掉,换了钱给烟芜买药养身子。
虽然心里很不甘,但她却想着,日后将烟芜的身子养起来了,再从她身上捞回来。
袁氏赶回家,将要变卖的东西拿上,再次去镇子上当掉。
可她没想到那些看起来很贵重的东西,其实根本买不了几个钱,她辛辛苦苦才凑够了那郎中所说的八成药钱,她到了药铺哀求,诉说自己的苦命女儿,那药铺也体谅她一个母亲的不容易,就用那八成的钱,把药材卖给了她。
袁氏现在买的药是治疗烟芜发烧症状的药,至于郎中所说滋补的名贵药草她是买不起的。
就连其中的一种她也根本没办法得到。
熬了药,让烟芜吃了药。
烟芜的发烧症状果然不再继续,晚上的时候烟芜便安静了下来,如同婴孩一般睡着。
袁氏望着她入睡的脸,不经有几分埋怨,想着:你能够这般安睡,还是我付出了血本。
她以为烟芜的病情就此结束了,但没想到到了午夜的时候,烟芜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睡在隔壁房子中的袁氏都被惊醒,她连忙去了烟芜房中将油灯点上。
烟芜正在床上拼命的挣扎,似乎是做了非常恐怖的噩梦,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们也是没办法,所以才草草叫你葬了。你也别来找我,你应该找顾夫人。别找我,别来找我,别再找我……”
她一直重复着别来找我的这句话。
而袁氏听了也知道,大概是烟芜做梦梦见了已经故去的顾老爷。
她坐在床边,将烟芜的四肢按压住,一边在她耳边安慰着说道:
“娘亲在这里。他已经走了,他不会再来找你了。她已经走了……”
然而袁氏的安慰似乎根本不起作用,烟芜还是不断的挣扎。
陈金也被烟芜吵醒了,他不耐烦地站在烟芜的屋子门口,说道:
“直接拿绳子把她绑了,大晚上的吵什么?明天早上我还要到田地里干活呢。”
陈金毫无感情地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袁氏只觉得心口发闷。
她本来以为烟芜的噩梦做过一晚也就罢了,没想到烟芜第二天还是被噩梦惊起。
她抓着袁氏的手,说:
“娘,我们去请个人来做法,将顾老爷的魂魄超度了吧。如果不这样做,他可能每夜都能来烦我,我好害怕呀。”
袁氏被她缠得无奈,只能答应她去村里上找了有名的巫婆,让巫婆来陈家烟芜的屋子里施法。
她找到那巫婆,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目的。
那巫婆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说:
“顾老爷生前是有钱人,气势不同一般。如果要将它劝走,必须要很多的准备。”
巫婆嘴里这样说着,还伸出一只手来捻了捻,暗示袁氏她给的钱不够。
袁氏恼怒说道:
“只不过是个臭男人的冤魂,怎么就比一般人要贵了?”
那巫婆轻蔑地看了袁氏一眼,说道:
“你若是没钱就别来找我。那顾老爷生前是有钱人,他被县令老爷抓去,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自杀身亡,可以猜出他的怨气可是很大的。所以才每夜纠缠你的女儿。再说他生前是首富,气势不同一般,做了厉鬼,怨气只会更深。若是你们不尽早将他处理,得让他日后变成厉鬼纠缠你们,你们可就惨了……”
巫婆没有将话说完。
但她那欲盖弥彰的样子,反而让袁氏真的生了几分害怕。她也不顾巫婆狮子大张口,就又给她塞了一些银两,说:
“这些够吧,你赶紧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