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糟糕,被龙潜规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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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堕红尘

大概跟着少年孟章与呦呦数天后,林幺九突然想起哪里不对劲来。

七八岁的娃娃脸,讲起来奶声奶气的,内里的芯子却有万年之龄——这个设定与天山童姥很有些相似。光是想想,也能想象出当事人是多么憋屈。长此以来,心情压抑,势必会滋生出心理变态来。

想到了这里,她一时歇了熊熊八卦之心,很是为呦呦难过了一难过。

孟章很快就发现了林幺九不对劲。不再幸灾乐祸,也不再想起什么就叨叨个没完。他以为对方出了什么岔子,就引着她讲话,然而她说话越来越少。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或者神志越来越不清醒?”兴许是醒来的时间到了?孟章试探地问道。

林幺九自然是晓得他想岔了,忍了一忍没讲出来。然而孟章何许人也?不过三言两语,便引得林幺九说了自己的猜测。

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神君?神君??”不知怎地,林幺九有些慌。

“你说完了?”孟章声音微凉,便是不熟悉的人都能听出他的冷意。

林幺九一时心直口快,听到他这般问,惊醒过来,又悔又恨。幸好她是在呦呦体内,看不到孟章脸色有多么难看。

不管她如何推测,呦呦于孟章,都是无可替代之人。无论她变成了怎样,两人又有了怎样的龌龊,在孟章心中,她都必然是不可替代也不容他人置喙之人。这么想着,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情绪来。孟章认准了自己附身的躯壳是呦呦,也是很有道理的——毕竟她对孟章那般执着。

若非自己以外穿越,不,若非前身意外身亡,两人可能已经在一起了。也不会留孟章一人,等了这许多年,形单影只,一个人可怜兮兮地渡天劫。等,等下,天劫?!

林幺九一下紧张了起来:“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你不是有办法躲过天劫么?是不是没那么容易办到?如果一直在这边滞留,你会怎样?”

孟章摇了摇头,道:“不急。”他早已发现,自己在这个时间线里,一身灵力全无,除了与林幺九无障碍交流,自己就是一个观光客,不能作用于他人。

不管这是不是他人设置好的陷阱——如果是,那对方确实有一手。既来之,则安之,不如深入其中,看看到底想要自己看到什么。

林幺九听他如此答,想到他是为了多看一眼呦呦,不由得又有些心疼他。

到了须臾山下时,少年孟章与呦呦有了分歧。

“须臾山是父神为你我修行,特意开辟的地方。小玄龟不可上山。”

呦呦却咬紧了牙关,不同意:“我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他是我带回来的。”

少年孟章看着她一脸认真,来了气,却又拿她没办法。

两人好一阵谈价还价,最终决定让小道生留在山脚下,不过孟章须偶尔指导他修行。孟章猝不及防之下,呦呦按着小道生冲他磕了头。

如此以来,两人便有了师徒的牵绊。

少年孟章要远离什么,却被亲亲妹妹设计了一道,又是生气又是不解,当场就要翻脸。

呦呦猛地在他脸上啾了一口,少年孟章表示宕机了。

附身的林幺九:“……哦呵呵神君被调戏了呢。”

孟章:“……”

趁着这当口,呦呦与小道生道别。

小道生不解道:“大人多次有恩于我,我已然感激不尽。今日何德何能,认了大人的哥哥做师父?”

“若非如此,怎能将他拉他入红尘?”呦呦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嘴角微微上扬,十分得意中又透露着一丝诡异。

旁观的孟章心中一惊:“为什么会这样?你当时怎么想的?”

这是认准了自己是呦呦。林幺九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说,是我真的想不到。”

熊孩子要翻天了?中二少年病?叛逆期?

不。那些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怪异情景。

呦呦早已非稚子,晓得轻重缓急,晓得孟章如何看重修行一事。可是她……偏偏想要毁了他的道?若说不是出于恨,谁能想到还有别的什么?

可是也说不通。她生来就集日月光辉于一身,又受万千宠爱,深受父神和哥哥的爱护。何以会有这般偏激的心理?

她这般做法……是不是孟章最终才选择了遗忘?要知道孟章的记忆,除了父神,还有他自己可以修改。

孟章俨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沉默了一瞬后,突然问道:“你可……”

林幺九待要细听,却似乎听到万鼓齐鸣,吓得她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还未缓过神来,便好似失重似的,整个人坠入万丈深渊。一口气堵在心口,却发不出声来。不知过了许久,似是落到了实地,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她眨眨眼睛,缓缓睁了开来。

入目是粉色的帐幔,影影绰绰的灯光,双目圆瞪变成了兔子眼的点点。以及一旁一脸胡子拉碴,面带青色的大叔。

“你是谁?”林幺九迟疑地问道,嗓子沙哑。

听得她问,点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女君!”

那大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面上带了窘迫的笑意:“小九大人,我是道生呀。”

一时间,林幺九想到了那个小男孩。也不知多少年了,道生竟然还是青年模样,一点不显老?他不会是带着面皮吧……

道生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唤道:“小九大人?你可醒着?”

这一声呼唤,让林幺九彻底醒过神来——她并非是穿到了呦呦身上,而是莫名其妙地穿到了那个时间线!“孟章呢?!他在哪里?!”

道生面色复杂地望着她。

怎么,莫非真有什么不测?林幺九激动过分,险些哭出来。

点点朝她的另一侧怒了努嘴,道:“那时女君迟迟不醒,神君就找了那鲛人,也吃了什么果子,然后就也睡着……”

林幺九缓缓侧过头,看到躺在她枕边,尚未睁眼的孟章。

他眉紧紧蹙着,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长长的睫毛耷拉着,在下眼皮处留下阴翳。嘴角抿着,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林幺九伸手,轻轻抚着他的眉毛,想要替他抻平了。这才发现,他整个身体都僵硬着,浑身颤抖,头上渗出汗来。林幺九不由得拍着他的手臂,口中问道:“是吃了果子都会入睡,需要人带着才能醒来?”

道生与点点对视一眼,你一言我一语地,将直到的都说了。

见着林幺九焦虑,道生沉吟了片刻道:“若是神君的话,应该无大碍的。他以前吃过很多……”

林幺九抬头看他,道:“你与神君的关系,几时变得好啦?”

道生脸色一僵,扭过头不愿回答:“小九大人在说什么?”

点点盯着他看,嘀咕道:“有些可疑哎……”

事关呦呦与孟章的前尘往事,林幺九早已经熄了八卦之心,也不再追问,又扭头去呼唤孟章。

果然如道生所讲,数息之后,孟章的眼睫快速抖动了几下,然后睁开了眼睛。他一双眸子深沉,如萃了万年光华在里面,深邃而耀眼,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林幺九早已看过他多次,两人也肌肤相亲过多次。便是负距离,也有很多次。然而现在离得这么近,她发现自己仍是抵抗不住地,被他吸引着。

怔忪间,孟章大臂一挥,将林幺九紧紧揽在了怀间。

林幺九本是半撑着肩,猛地落下时,胳膊肘打到了他的胸膛。便是自己,看着都疼。然而孟章像是无事人一样,揽着她。

“神君?”林幺九轻声唤道。

孟章嘘了声,以指梳着她的头发,至轻至柔,像是抚摸慵懒的猫咪。

林幺九刚好落在孟章的胸膛上,耳边之下,便是他心脏,铿锵有力地跳动。一下一下地,怦怦怦。她安静了下来,放心地枕靠着。兴许在她出来后,他又看到了什么。

虽则两人醒来先后不过一刻钟,然而孟章在那里已经度过了几十年。

因为小道生的存在,呦呦与少年孟章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在,两人分歧的中心,从专注于呦呦走了偏道邪路子,转移到了呦呦对小道生的过分关注上。

他在吃醋。

孟章看得黑白分明,一清二楚。然而少年孟章却没有意识到,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寂寞。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孟章终于开始习惯三人行的状态。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见小道生,但是也会因着师徒的因果,偶尔传他修行之道。

却是从这时起,少年孟章与呦呦仿佛找到了契合点。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次趋于平衡。

然而没过多久,少年孟章就发现,呦呦与小道生背着他,一起逛起了下界的勾栏宅院,而且不止一两次。

前所未有的暴怒。

少年孟章无法想象,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妹妹,怎么会别人带着走上那么污污的一条路?谁给的胆子引她去看,又是什么人胆敢在她面前暴露白花花的肉·欲横·流?不可原谅,不能原谅!

盛怒之下的孟章,早将自己的道抛之脑后,脑海眼前,只有一片血腥,有个愤怒的自己叫道:“杀!杀!杀!”

杀。

大开杀戒,要清濯这世间的一切污垢,要世间再无黑白,要呦呦所见所知,皆是干干净净的样子。

呦呦心心念念想要孟章堕入红尘俗世中,却也不曾料到会是这种的方式。一旦孟章开了杀戒,以这般的方式堕落,再无转圜的余地!

不能杀,不能沾了更多人的因果。她心惊肉跳,扑将上去。

她曾无数次落入他的怀抱,两人早已熟稔无比,配合默契。然而这次,待他自漫天的杀意中醒来,发现自己满手满身都是鲜红的血,呦呦的血。臆想中的那些杀伐,却原来承受的对象是呦呦,只有呦呦。

少年孟章听到过她与小道生的谈话,晓得她想要他堕红尘。他想,如了她意便是,世间再好,怎么能好过呦呦。

可是为何事到头来,她又一力阻挡,甚至拼了自己姓名?

少年孟章抱着她,心中满满的惧怕,眼中落下泪来,欲哭却无声。

孟章不再围观,他来到两人身旁,想要去堵住呦呦身上的血,却又半分使不上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