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这件事不能再提了，多说多错。
顾佳茹放下已经空掉的茶杯，茶味不错，杯子里依然留有茶香，不过她现在无暇嗅香。
“我记得你出差之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你愿意把自己的目的告诉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为了约我见面，还是唐主管确有所想。”
“这句话随时有效。”唐肃将自己杯子里的差倒掉，添了些白开水，“我就是怕你现在知道了会后悔，所以你可以选择以后再问。”
想想之前对于合作的事都是唐肃比她还要着急，现在却全然反过来了，对面这个男人竟然可以如此悠闲。想到现在不知处境如何的刘阳，顾佳茹心口一紧。
“唐主管，你觉得我答应跟你合作是开玩笑的吗？还是说你有了更好的合作对象？”
“我从头至尾都只想过跟顾小姐合作，顾小姐答应之后，我也没怀疑过这话的真实性。”唐肃深邃的眸子里有些挣扎的痕迹，“我说了，随时有效，问题是，你现在真的想知道吗？你知道之后，能承受那么大的信息量吗？”
顾佳茹越听越不对劲，唐肃觉得自己帮不了他？
“既然唐主管还在担心这些问题，又为什么还要找我合作呢？”放在桌上交叠的两只手微微发颤，眼底也是一片化不开的凝重。
她现在只有唐肃这一个筹码了，这种时候，又不能把自己的底牌全都亮出去。她真希望有人能帮帮她，哪怕稍微提点她一句，告诉她该怎么做，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为难无措。
“因为只有你能帮我，放心，你帮了我之后，我会尽力保你的安全。”唐肃承诺道。
“尽力？”
“一旦做了这件事，我自己的安全也是未知数。”唐肃坦然一笑。
顾佳茹的心情更凝重了，有些事在脑海中过了好几遍，终于决定了。
“好，我不问了，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说，我也怕自己会坏了你的事。不过，不问归不问，你总要告诉我这件事的性质是什么，总不能你让我杀人放火，做违法的事我也要照做吧？”
如果她为了救刘阳而因为唐肃的计划遇到危险，那刘阳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为自己去涉险，那她当初答应和唐肃合作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放心，不是让你去害人，是让你去救人，救一个对我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人。”唐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手指用力的摩挲茶杯的杯壁，那样重的力道，好像这个茶杯下一秒就被捏碎一样。
她不能理解唐肃这种沉重的感情，但她却可以选择不问。
“好，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也会向你提一个要求，希望你也不要拒绝。”
“我不会拒绝。”唐肃还想再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特殊铃声，这个铃声是他为某个地方单独设置的，这个铃声一般不会响，既然响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怎么了？”唐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还有害怕。
连带着顾佳茹的心都跟着紧张起来。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唐肃原本随意的坐姿一下子僵住，“你说什么？什么时候不见的？找，多派几个人找。”
过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面色凝重道，“她不是第一次跑出去了，能去地方就那么几个，仔细找找就能找到，我现在马上回去，你那边有什么消息马上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唐肃甚至来不及跟顾佳茹解释，多半也是担心解释不清，所幸就不细说了，“顾小姐，我现在有事，要马上离开一下，你先吃饭吧，剩下的事我们改天再谈。”
“唐肃！”顾佳茹呵住唐肃，神色也有些晦暗难明，“出了什么事？说不定，我也能帮你。”
刚刚他电话里说找，找什么？
难道是唐心？
“你帮不上我，抱歉，我先走了。”唐肃脚步不停地走出餐厅。
顾佳茹盯着桌子上的饭菜，顿时也失了胃口。
正准备结账走人，她的手机也响了，上面的名字是韩美曦。
唐肃那边找人，韩美曦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难道唐心现在在韩美曦那里？
想到这种可能，顾佳茹一秒钟都没有迟疑，接起电话，“美曦……”唐心是不是在你那里？
“佳茹。”那边是韩美曦带着浓郁的哭腔的声音，“我想明白了，我不会再纠缠寒伯翊了，我想明白了，他只是不属于我，我也该放弃了。”
顾佳茹觉得这个电话莫名其妙，发生了什么？韩美曦怎么会突然放弃寒伯翊？虽然这是她一直都希望的，可是，这也太蹊跷了，让人想不明白。
“小心昨天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不能一直陪着她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喜欢，她喜欢的男人也不会不想娶她，更不会去娶别的女人。这话我想了一个晚上，我觉得她说的对。”韩美曦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倦怠，“过去，我一直围在他身边，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也只有他一个男人而已，现在想想，不是他太美好，而是我见得太少了。”
“美曦，你能这么想就好，我知道，做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很难，不过，既然决定了，就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会一直陪着你。”
顾佳茹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这种时候，她突然想到了韩云殇的电话，突然觉得韩云殇说的是有道理的。
有些事，总得韩美曦自己决定，自己经历才行，别人谁都代替不了。
了结一桩心事之后，顾佳茹痛痛快快的结账走人，被告知帐已经有人结过了。想到唐肃临走时恨不得飞出去的样子，心头满是疑惑，不是很着急吗？怎么还有空结账啊？
刚走出餐厅，冤家路窄就撞见往里走的寒绣晴，昨天韩美曦才刚提醒她，今天就在这么偶然的地方偶然遇见，她觉得很突然。
她还没做好准备跟寒绣晴见面，更不想在这种时候横生枝节，转头就往餐厅里面走，想等她进去之后再离开。
“韩太太，好久不见。”
没想到，还是被看见了，寒绣晴不高不低的一声，正好能让她听见，同时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一声好久不见，真的是好久不见。
顾佳茹不耐烦的闭了闭眼，转身时已经换上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韩小姐，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以为……你还在贵府休养。”
禁闭什么的太严重，说出来也不好听，所以顾佳茹说休养，只是字音咬得很重，很像不怀好意。
果然，寒绣晴原本还骄傲的脸上顿时失了血色，一阵煞白，好几面才回过神来，“这还不都是拜顾小姐所赐？休养期间，我可是一秒钟都不敢忘，想着什么时候当面请顾小姐表达谢意，没想到，机会就来了。”
“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我以为寒二小姐至少能知道收敛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不长进。”顾佳茹可惜的摇了摇头，随即戏谑的目光中泛着寒，“看来，是我上次的做法太仁慈了。”
仁慈？
顾佳茹一个电话，加上几句胡言乱语，她作为寒家二小姐的尊严都丢尽了，小半个月都被关在那间暗无天日的暗室里，这也算仁慈吗？
“顾佳茹，你别太过分！”
“过分的从来都不是我！”顾佳茹慢慢逼近，刻意压低嗓音，“我已经有意躲着你走了，是你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送上门来，你告诉我怎样不算过分？”
“我……”
“寒二小姐，我奉劝你一句，你不是我的对手，不如多学学你妹妹，她可比你聪明多了。”顾佳茹泛着冷的轮廓慢慢的柔了下来，“我希望咱们能桥归桥路归路，既然不能和平相处，当个陌生人就挺好，失陪。”
顾佳茹刚转身准备离开，肩膀蹭到了一个人，准确说是有个人蹭到了她的肩膀，这熟悉的身影……她猛地转头，拉住那个人的胳膊，等她看清楚那个人时，瞳孔一紧。
唐心？
她怎么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医院吗？不，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
“啊——放开我！放开！啊——”
不等顾佳茹想明白这些问题，唐心就像疯了似的推搡顾佳茹，像是要使劲浑身力气似的抡起拳头砸在顾佳茹身上，疯狂的嘶叫着。
短短几秒，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大家纷纷驻足看着这闹剧似的一幕，事情似乎已经到了一种不好收场的地步。
唐心的拳头又要砸下来，顾佳茹顺势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忍着身上的钝痛，“小心，你看看我，我是顾佳茹，是你的顾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顾姐姐……”唐心混沌的视线开始露出一丝分明，像是努力辨认着眼前的人，直到视线慢慢聚焦，她清楚站在她面前的人真的是顾佳茹。
“真的是你，顾姐姐……”刚才张牙舞爪的人像是突然被抽掉所有的力量，软软的趴在顾佳茹的肩头，不是低声抽泣，而是像个委屈的孩子放声大哭。
“不哭了，我就在这里。”顾佳茹不知道唐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又为什么会如此情绪失控，现在又为什么会失声痛哭……
“姐，我们刚才还在找你呢，你在这里做……”寒绣清跟寒绣晴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正好看见顾佳茹，旁边还有一个‘疯子’，红唇一弯，“韩太太，别来无恙。”
顾佳茹看清了来人，寒绣晴？
还有寒伯翊，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寒伯翊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侧，这应该是他的……未婚妻？
无巧不成书，见不到的时候一个都见不到，见到的时候倒是都到齐了，也不知道运气是太好还是太坏。
唐心出现在这里未必是偶然，只是，在顾佳茹心里，这几个人是远比她更不可能认识唐心的人，难道，他们之间也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