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茹离开的时候没人看见她，也不是没有人，准确说，只有楚凌看到了，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拦着顾佳茹离开的。
这次，是真的漫无目的了。
她觉得很可悲，离开韩家，自己自己居然连个可以停留的地方都没有。
外面的街景越来越熟悉，车子停下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厅多么门口。这家店的咖啡不错，她很喜欢，第一次是韩云殇带她来的。
顾佳茹有些泄气，唇瓣扬起的的弧度微微苦涩，神情恍惚，他跟别的女人情意绵绵，她却来他们约会过的地方缅怀，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想走。
必须走。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这家咖啡店门前。
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
笔挺的黑色西装熨帖在男人身上，一枚领带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耀，夹华丽却不失稳重，西装外套没有一丝褶皱，看起来像个成功人士。
对上那张脸，顾佳茹大惊失色，呼吸都慢了半拍。
唐肃！
他怎么在这里？
这个人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什么都来不及想，顾佳茹下意识想离开。
转身没走几步，胳膊被一阵力道拉住，一扭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唐肃发现她，还拦住她，她的情况有点被动。
“顾小姐，我是洪水猛兽吗？让你见到我就躲。”唐肃微眯着眼睛看着顾佳茹，对她这个行为很不满。
顾佳茹一把甩开唐肃牵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我宁愿面对洪水猛兽！”
唐肃这个人让她看不透，老实说，她宁愿跟夏枫南打一通电话，都不愿意跟唐肃面对面说一句话。
“那真是委屈顾小姐了。”唐肃脸色变了变，一敛刚才轻松的神色，俯下身子，压低声音，“既然碰上了，跟我聊聊怎么样？”
“我们没什么可聊的。”顾佳茹想到夏枫南电话里的话，有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一句，“他没有交代我任何事。”
关于顾佳茹口中的这个‘他’，唐肃错愕几秒才知道是谁，“跟夏先生无关，我要跟你说的是我们之间的事。既然有这样的机会，顾小姐应该珍惜才对，等我下次去请你，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威胁她？
顾佳茹恨的咬了咬牙，没拒绝，“走吧。”
别墅里。
韩云殇对韩雅静的热情有些反感，碍于楚凌在这里，也没说什么太难听的话。
晚饭时间，韩云殇端着精心制作的鸡肉咖喱，看到顾佳茹的位置是空的，皱眉道，“佳茹呢？”
楚凌看着儿子手中的东西，再看看这一桌的饭菜，有些不悦。家里不是没有厨师，这个顾佳茹算什么东西？她楚凌的儿子还得为她亲自下厨？
本想数落两句，又怕今天这顿饭节外生枝，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不咸不淡到，“她回来了，又走了，说是有事出去了，让我们晚饭别等她。”
“佳茹说她去哪里了吗？”韩云殇脸色一黯问道。
“我怎么知道？”楚凌脸上有诸多情绪。
韩云殇不再问，放下手中的东西准备出门，“我去找她。”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有些不安，不为别的，顾佳茹从来都不会对他‘不辞而别’，就像这次一样。
“你给我回来坐下！”楚凌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筷子重重摁在桌子上，“你看看你，你要为了那个女人发疯到什么地步？”
“妈，佳茹真的回来过吗？”韩云殇停下脚步，却没有坐下，只是转身看着楚凌，目光里有一丝怀疑和审度，那么深刻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看透了一样。
楚凌原本还有些心虚，此刻被问的怒火中烧，心底的那一点点不忍心也跟着消失殆尽。
“我是你妈！说的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怎么？长大了？觉得我这个当妈 的没用了，管不了你了是吧？我说的话你都怀疑？”
韩云殇觉得喉间发苦，犹豫了一下，做到餐桌旁，兴致恹恹，有些心不在焉，“我不是这个意思。”
“妈知道，妈就是气不过，你说你多久才回去一趟？咱们上次在一张桌上吃饭你还能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吗？你知道疼老婆，我不知道疼儿子吗？”楚凌语气软了不少，“云殇，你怎么知道一个当妈 的心？”
如果说，韩云殇之前还有疑虑的话，听了楚凌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便一丁点怀疑都没有了。
他可以怀疑楚凌对顾佳茹不好，但他无法质疑楚凌对他的心。
“管家，让厨房煨上茶树菇的鱼汤，等佳茹回来喝。”瞥了一眼还冒着热气清香四溢的咖喱，眼前发涩，目光渐渐暗淡。
知子莫若母，楚凌看在眼里，更是觉得这个顾佳茹留不得。
狐媚子！
气氛渐渐缓和，楚凌觉得差不多了，重新开口，“云殇，关于寒家提出的合作，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今天就给我个准话。”
合作？怎么又是合作的事？韩云殇面露不快，就连韩雅静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舅妈什么意思？她实在拿捏不定。
原本以为要除掉的人只有顾佳茹一个，寒家的人她压根都没放在心上，但是楚凌的话让她心里没了底，要是没了楚凌这个靠山，她在韩云殇面前可就什么都没了。
心不在焉的吃东西，时不时抬头看看韩云殇的脸色。
他胃口尽失，放下碗筷，“妈，这件事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韩家，跟寒氏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韩雅静心中微微一动，眼观鼻鼻观心的夹了一口饭送到嘴里。
楚凌出神的盯了韩云殇几秒，红唇蠕动，“给我个理由。”
“寒家之前闹出了多大的动静？妈你不是不知道吧？就这么答应这次合作，我跟佳茹没法交代。”韩云殇冷着脸把话说完。
楚凌听到儿子维护顾佳茹，心里的某根线被点燃，语气很不好。
“你这是无理取闹！公司的事怎么能让你儿女情长？你知道这个项目能给韩家带来多大的利益吗？伯翊那边让人带话过来，只要咱们答应合作，他们会做出最大的让步，云殇，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项目……”
“再大的利益也不至于让我委屈自己的妻子。还是说妈觉得我能力不足，不能凭一己之力带给公司这样的的利益？”韩云殇毫不让步。
楚凌也没了胃口，心中火大，擦嘴的动作有点重，依稀能尝到嘴里那种牙齿磨破口腔那种铁锈的腥味。
她的火气也不是没由来的，她原本就属意寒家的女儿做自己的儿媳妇，寒绣晴也好，寒绣清也好，只要是寒家的女儿。这件事明明一切都按她想的进行着，突然冒出一个顾佳茹，打乱他们所有的计划。
如果当初娶的人是寒家的女儿，寒家怎么会闹？现在又哪有那么多事？说来说去，这些事还是怪顾佳茹。
也不知道是哪儿蹦出来的，专会坏人事。
良久，叹了口气，“云殇，你不是第一天在商场上混，这里面的规则你比谁都清楚，你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找一个可靠的盟友要比给自己找一个敌人好。”
“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这次才更不能合作。”韩云殇态度决绝，目光透着坚毅不容拒绝，“商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妈以为要怎样的羁绊才能成为可靠的盟友？只要有利益，就算是敌人，也能站在统一战线上。之前寒家人搞出那么多动静，他们想过韩家是他们的盟友吗？我只看到了他们的自私和不顾一切，这种事，再来一次也还会发生，妈觉得我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吗？”
楚凌张了张嘴，没有出声，过了好几秒，才小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护着那个女……”
“妈——”韩云殇严厉的呵止了楚凌接下来要说的话，“妈，你想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这个人是你儿子的妻子，是你的儿媳？妈就这么张口闭口‘这个女人’，‘那个女人’的称呼你的儿媳吗？”
“我……”楚凌觉得自己有些失策，似乎不应该把这把话引到顾佳茹身上。
“还有，韩寒两家合作的事以后不用再提了，我不会答应的。”韩云殇起身准备离开，语气不太好，刚走两步又停下，没转身，背对着餐桌和楚凌，“既然把公司交给我，就不要质疑我的决策，如果你跟爸有什么不满意，可以撤了我的职位，有些话不用跟我商量！”
韩云殇离开后，楚凌闷声不语。
韩雅静不着痕迹的放下碗筷。老实说，这顿饭吃的还是挺有滋有味的，虽然韩云殇句句维护顾佳茹，但这是她早就知道了的，总比韩云殇答应楚凌的话，再给她添一个情敌强。
现在这种局面，她不算损失。
“舅妈，那合作的事，是不是就放弃了？”她问得很小心。
“你懂什么？”楚凌气不打一处来，像是借茬撒气，“韩寒两家合作板上钉钉，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你表哥会想明白的。”
“别在你表哥面前多嘴！”楚凌背着韩云殇可做了不少好事呢，韩云殇猜到是一回事，韩雅静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韩雅静凝视楚凌离开的背影，搭在餐桌上的手紧攥着，指甲掐进肉里的地方没了血色。
这个老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