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茹扶着额头,不愿深想,感情这种东西,想得越深两人之间的矛盾越多,事实上,她现在就开始呼吸乱想了。
她不能指望韩云殇一会会来安慰她,因为那个男人也在生气,说不定这会正指望她去安慰。
原以为,清晨那通意外电话,男人无端的怒火,还有南宫水好心的提醒已经够让她糟心了,那接到楚凌的电话,就更加始料未及了。
“你好,我是顾佳茹,你是哪位?”老实说,一开始顾佳茹并不知道这是楚凌的号码。
楚凌独特的慈声在电话那头响起,“佳茹,是我。”只听声音,不仔细琢磨,很容易联想到两个字——慈母。
只听这位慈母再次开口,“还好这通电话是我打的,要是云殇的爸爸,一准又要生气。”
韩夫人的轻笑声有些讽刺。
这话说得很高明,韩夫人生气了,却不提自己,而是把韩云殇的父亲扯进来,
顾佳茹闻声也只能浅浅的笑着,还要十分热情地回应,“抱歉,是我的疏忽,我应该早点问好两位的电话,先问好才对。”
“难得你这孩子有心。”楚凌的语气不咸不淡,“闲话家常什么的在电话里也不合适,方便的话,来一趟老宅吧,今天有家宴,韩家的长辈多,之前不认识倒也罢,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是云殇的妻子,总得见见这些人,免得日后见了不认识,让人家说韩家媳妇没规矩。”
顾佳茹嘴角噙着一丝苦笑,韩夫人说话还能再明白点吗?就差没直说有她这样的儿媳给韩家丢人。
“让妈操心了,以后还得让您多提点。”顾佳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这么虚伪,“家宴在几点?我会跟云殇准时出席。”
“家宴的事情云殇自然知道,你不用操心,下午,我会让司机去接你,这种场合可不能迟到。”楚凌叮嘱道。
只是听得顾佳茹阵阵无语,这老太太可真记仇,自己只是不知道她的手机号,不代表她不知道韩家老宅啊,怎么会迟到?
“那就麻烦妈了,我现在就换件衣服,准备一下。”不可否认,顾佳茹有些赌气。
“家宴而已,不用那么隆重,平常一些就好,太花哨了让人觉得轻浮。”韩夫人似乎意有所指。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顾佳茹愣了几秒,家宴,对她来说实在陌生。
犹豫之下,拨了韩云殇的电话,对方迟迟接起,“有事吗?”
听声音,似乎很疲惫。
原本想说没事,又怕这男人直接把她的电话挂断,想了想才开口,“是有件事想问问你,刚才妈打电话来说今天有家宴,我想问问你……”我该穿什么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韩云殇不耐烦的声音打断,“这样的家宴一年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我难道每次都要参加吗?这种事不用管。”
十次八次?
可是这对她来说是第一次啊。
“可是,妈亲自打电话来了。”顾佳茹自觉理亏,声音很小。
“……”电话那边似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直接挂断了。
他的语气不太好,从头至尾都没说什么好话,她甚至能想象出他那张不温不火的脸。
早上她是想道歉的,但是等她下楼,他已经离开了,连个机会都没给她。
“太太,少爷还在生气吗?”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南宫水脸上神色莫辨。
“是吧,连话都不想跟我说,看样子,早上的事情让他很生气,也许,我早上说的那些,他一个字都不信。”
顾佳茹情绪低落,握着手机迟迟没有放下,眉心缱绻着淡淡的愁容,看得出来,这个电话让她很沮丧。
“你也别想太多,少爷前几天一直在家里,今天刚回公司,要处理的事情肯定很多。”南宫水不喜欢韩云殇,尤其是他前几天一直在家里粘着顾佳茹。
现在说好话,充其量就是他回公司了,而且还跟顾佳茹不欢而散,给了她趁虚而入的机会而已,单单是冲这一点,南宫水心情还是不错的。
“是很忙。”顾佳茹的眼底多了几丝惆怅,她知道他很忙,事实上,韩云殇一直很忙,但是,以前,他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那种感觉就好像,让他疲惫的不是工作,而是她一样。
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不安。如今身份还没有揭穿,两个人就这样了,等身份揭穿的那一刻……她不敢想象韩云殇的表情。
“你……你如果真的惦记他的话,不如去公司找他……”南宫水言不由衷。
如果可能,她希望两个人就此闹翻了才好。
闻声,顾佳茹的目光只是闪烁几秒,随后便被一片黯淡取代,“不用了,我昨晚没睡好,先上楼休息了。”
南宫水站在客厅喜忧参半,她不希望顾佳茹和韩云殇走的太近,却矛盾的希望顾佳茹能快乐。
顾佳茹被人叫醒,是下午五点多,南宫水说车子已经在外面等候,是老宅的管家亲自来的。
那一刻,顾佳茹觉得讽刺,让老宅的管家亲自来接,究竟是对她的重视,还是对她的震慑?
“你现在就要去吗?”南宫水蹙着眉,觉得此行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单凭顾佳茹住院仅不到一天就出院这件事,她对那位老夫人就没什么好感。
“你觉得,我有拒绝的机会吗?”
“要不,你等少爷回来,或者,给他打个电话也好。”南宫水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拉着顾佳茹的衣袖。
“不用了,他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吗?”顾佳茹有些赌气,如果他关心她,一早就回来了,或者,至少会打个电话问问。
但是都没有。
“可是……”
“南宫水,我只是去趟韩家,我是韩家的媳妇,去一趟是礼节,我们都是一家人,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顾佳茹扬着唇,笑意微苦。
不愧是老宅的的管家,就是会察言观色,适时开口,“少夫人,我们该走了。”
“我又不是不去,急什么?”顾佳茹平淡开口。
“我自然是不急,就是怕老爷和夫人等急了。”管家笑着开口。
顾佳茹脸色一僵,这个老狐狸,是拿韩云殇的父母来压她吗?
“怎么能让爸妈等着?走吧。”
她没有看到管家嘴角那抹狡黠。
顾佳茹没正式去过韩家老宅,却听说过几次,之前调查韩云殇的时候,更是熟悉的不能更熟悉,只是眼前的路……
“这不是去韩家的路吧?”没有惊慌,只是疑惑。
她相信,韩家二老应该不会卑鄙到这种程度,让人悄悄解决了她之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今天来接她的不该是这位德高望重的管家,而是一个黑衣人。
“家宴设在韩家名下的山间别墅,少夫人到了就知道了。”管家的话很平静,没有多少敬意。
顾佳茹当然知道,连一个下人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更何况是韩家那两位呢?恐怕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把她当成一家人,谁跟谁是一家人呢?
他们跟韩雅静才是一家人吧?
对了,她差点忘了,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下车后,顾佳茹白衣长裤,清秀简单的像个刚上完课的大学生,一门之隔,里面的男男女女穿着西装礼服,举着明黄色的香槟酒,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一进门,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那一刻,她才明白,整个华丽的宴会厅,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再说说韩夫人之前那个电话,她说是家宴。
在场的皆是政商两界的名流,大家同在一个圈子,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谁没有用到谁的时候?彼此沆瀣一气,亲如一家,这可不就是一场家宴?
顾佳茹不急着往里走,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环视四周,站在门口冷笑。
所谓家宴,不过是一场别人找足了借口,精心准备下的一场鸿门宴。
她承认,她开了眼。
宴会厅正前方的两女一男十分显眼,男人是自己的公公,韩若,女人是自己的婆婆,楚凌,另一个,是自己的表妹,韩雅静。
韩雅静身着一件枚红色的长礼服,露肩抹胸,她白皙的雪肌完美的暴露在镁光灯下,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计算好了一样,美的无懈可击。
家宴吗?
确定不是韩雅静的欢迎宴?
事实上,顾佳茹以为的难堪才刚刚开始。
正在热情宴客的楚凌听下人说,管家把顾佳茹接来之后,就一直时不时注意门口,刚刚顾佳茹往那里一站,楚凌一眼就看到了。
“佳茹,你来了——”人声鼎沸时,一个突兀的女声高过众人,宴会厅里突然鸦雀无声。
大家顺着说话人的视线正好看见门口那个‘衣着朴素’的顾佳茹。
说话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婆婆。几个小时前,她在电话里还叫她妈。
会场上人虽然很多,却不难看到韩夫人的表情,她在对她笑,笑的背后却让人感觉到森森冷意。
“佳茹,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韩夫人又喊了一声,这绝不是无意,是有心而为之。
众人纷纷猜测,这个女人是谁,跟韩夫人是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怎么穿着这么一身就来了?来砸场子的吗?
顾佳茹心中悱恻,看来名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万众瞩目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硬着头皮往里走,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脸皮居然可以这么厚。
红毯不长,百米左右,从门口横穿到宴会厅正前方,众人纷纷起身,让出一条道,顾佳茹就穿着素衣白裳,穿梭在这些名门淑媛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