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阴阳客行之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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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鬼车(九)

一道疾速而来的白光停在了房间外面的走廊里,很快,就变成了一位华服青年和一位衣衫褴褛的小姑娘,而刚刚那道声音正是眼前这位小姑娘喊出来的。

“二姐?”见没人答应自己,小姑娘又叫了一声,只是这次她的声音变小了不少,似乎也有点不敢确信的样子,而她的目光对准的正是站在房间中央的摘星。

“原来如此。”小姑娘身边的华服青年——秦皈一嘴角缓缓勾起,眼睛里却渐渐地弥漫起刺骨的杀气——刚刚就是这个人当着他的面,将枯岁虫放进了秦沫的身体里!!

“秦叔叔...”秦皈一身边的小姑娘——织箜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异常,神色有些紧张起来。

秦皈一没有说话,对着门口的竹七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挥手将织箜送入了房间里的防御结界中。

在织箜落入结界中的瞬间,竹七的身影鬼魅般移到了假摘星面前,想要制住她,但后者早有防备,在竹七靠近之前,她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支三尺多长的翎羽。那翎羽色如烈焰,形如凤尾,隐隐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看似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却让刚刚进入防御结界的织箜大声尖叫起来。

“大姐!!你杀了大姐!!”

秦皈一闻言脸色一寒,立即飞身进屋,制住了竹七抓人的动作,并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她现在不能死,只有她的血才能救小沫。”

在回来的路上,秦皈一其实已经料到了枯岁虫的饲主就在竹七两位的两位侍女之中,当时他还想过若枯岁虫饲主是织篱,那织篱秦沫献血引虫的可能性就很小。到时候,他们或许还可以找与此事无关的织薇帮一下忙——她和织篱是嫡亲姐妹,她的血可以代替织篱的血引出枯岁虫。

但现在云薇已死——织箜虽然也是她们的嫡亲妹妹,但她还为成年,她的血液和两位姐姐的血液区分很大,没办法用来引虫,那现在能给秦沫引虫的就只有枯岁虫的饲主——织篱能做此事了。

摘星,不,现在应该叫她织篱了,她显然已经料到了两人的反应,眼神渐渐带上了一些得意和疯狂。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动了?”织篱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看着秦诡一和竹七,本来应该会显得天真可爱的动作由她做来,却让面前的两人只觉得诡异难测。

竹七回头看了床塌上的秦沫,脸色微寒,低声道:“你想要什么?”秦沫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他没时间跟人细说。

“阿七,”织篱低下头,轻唤了一声面前的男子,缓缓地道:“你很爱她,对吧?”虽然她没有点名,但她相信,面前这人一定知道自己说的是谁?

果然,听了她的话,竹七几乎立即又回头看了看床榻的方向,然后他红色的瞳孔仿佛瞬间淬了血似的,染上了浓浓的杀意。

“别挑战本君的耐心!!”竹七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警告。

“哦,”织篱抬起头,冲着他嫣然一笑:“阿七的耐心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我怎么记得不久前,你还兴致十足地陪着秦姑娘玩儿了几天的猫抓老鼠呢?你不是很有耐心,很温柔吗?所以你的耐心其实都用在她的身上了吗?”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是在怒吼了。

竹七沉默了一下,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年,听到此处,他自然已经知道了织篱为何会对秦沫下手了。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侍女摘星什么时候变成织篱?而织篱又为何会选在此时发难?但他自认从来不是什么心善之人,更没有太多的怜悯之心,而且眼前这人先是害了自己的侍女摘星,现在又想至秦沫于死地,要不是秦沫身上的枯岁虫必须得让这人自愿提供血液引出,他恨不得现在就让这人用命来偿还她此前作的孽。

见竹七半天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织篱的神色更加激动起来,将手里的翎羽往他面前一举,眼睛里已经有了隐约的泪光,疯了似的道:“你看,这是我大姐的羽衣上最漂亮的一根羽毛,你知道我为什么杀她吗?因为她背叛了你,她想合同外人来害你。可是,我怎么能让她如愿呢?有我在,谁都别想伤害你!谁都别想!!”

“呜呜...”床榻上,织箜看着神情疯癫的二姐,小声哭起来,虽然织薇和织篱对她都不是很好,但她们是一家人呀,现在大姐已死,二姐又开始害人,她们的那个家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了,除非...她的目光转向了秦沫枕边的灵珠,哭声一顿,眼神慢慢镇定下来。

“但现在在伤他的人,是你!”秦皈一突然开了口,淡淡地道了一句。

“我没有!”织篱马上反驳起来:“我没有,我那么爱他,为了他,我连自己的姐姐都杀了,我怎么会伤他!!”

“织篱,你这不是爱!”秦皈一眼里的杀气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淡去了,眼睛里慢慢地流露出浅浅的悲悯来,他忽然想到了织篱她们的父亲——那个偷偷藏了姑获鸟的羽衣,妄图留下仙侍做自己妻子的凡人男子。那种束缚对方,让其留下来的行为,哪里是什么爱情,那只是一种愚昧的占有和掠夺,是一种极其自私自利的行为。而眼前的织篱大概就是受了自己父亲的影响,才会做出这么多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来。

“这就是!”织篱冲着秦皈一大吼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否认我的爱,这世上,只有我最爱阿七,只有我!楼下的那群舞姬只是为了阿七的身份,曲意逢迎,床上那个女人...”

“她是我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唯一所爱之人!”竹七陡然开口打断了织篱的风言风语,轻轻地道了一句,眼神里带着亘古不变的坚定。

“你说谎,我不信!!”织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紧紧地盯着竹七,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开始大力撕扯起自己的面部来,一边撕,一边神经质的念念有词:“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喜欢我这张脸,这其实不是我呀,我很好看的,我这就给你看看我的样子,你肯定会喜欢的,你肯定会喜欢我的。”

竹七看着已经把自己撕得血流满面的织篱,似是想到里什么,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同情,但马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床榻上,小血玉被织箜断断续续的哭声惊醒,立即“啊啊”的大叫起来,似是对她充满了敌意。

秦皈一、竹七听到声音立即回头,然后两人几乎同时怔住了;织箜不知为何,片刻之间,从小姑娘变成了少女模样——她,成年了。

“别,别杀我二姐,我帮你们救这位姑娘!”织箜两手紧紧地握住两颗灵珠,一边不断地将其中地灵力吸收到自己身上,一边对秦皈一道。她之前见过二姐用一些小动物做实验,知道被枯岁虫入体会有什么症状,所以一眼就看出了床榻上秦沫昏迷的原因,她也清楚枯岁虫的解法,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没办法做到,除非她能马上成年,而疾速成年的办法就是充足的灵力。

“不行,织箜,不许救她,我不许你救她,让她去死!!”秦皈一还未说话,一脸血肉模糊的织篱猛地扑向了床榻上的三人,然而,还不等她接近,一道红光闪过,她反弹回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竹七先前设下的防御结界启动了。

被防御结界弹开的织篱趴在地上,她身上的那层皮肤也被结界反噬的威力撕开了一半——原来她是将摘星的皮肤完整地剥了下来,套在了自己身上。难怪一直没被人发现异常。现在,那张没有了骨肉支撑的人皮像一件丑陋的外衣,软塌塌地粘在地面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竹七完全没有兴致去看织篱真正长什么样子,直接转身往床榻的方向走去,对瞬间变成大人模样的织箜道:“你救活床上那位姑娘,本君便让你带她走!”

织箜不认识他,所以在听到此话后,还看看了秦皈一,后者微微点了下头,她这才敢答应下来:“好,你要说话算数!”

“本君从不妄言!”竹七一口答应下来。

小血玉对于气味十分敏感,大概是成年的织箜身上有根织篱相似的味道,他立即变得焦躁不安起来——秦沫体内的枯岁虫身上也有织篱的味道,他虽然懂的东西不多,但对危险的东西却十分警觉,正挥舞着胖嘟都的四肢,想让织箜离他和秦沫远一点。

秦皈一见此,连忙让竹七撤了结界,将小血玉抱了下来。

竹七撤销结界后,立即靠近了床榻,对织箜道:“开始吧。”

有了与饲主相似的血液味道,秦沫体内的枯岁虫很快就从她颈侧的伤口里爬里出来,那是一种半透明状的小虫子,不过尾指大小,但身上却长满了细微的倒刺,在它爬出来的时候,秦沫颈侧的伤口又被撕裂了一些。之前如果不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伤口,那条枯岁虫根本没机会进入秦沫的身体,所以等枯岁虫出来之后,候在一旁的竹七眼明手快,立即就用法术愈合了那个伤口。

送走织篱姐妹之后,秦皈一、竹七二人坐在房间里一边休息,一边等着秦沫醒来,两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你说我当年是不是不该救她们?”

“你说我之前的演戏是不是很失败?”

秦皈一和竹七几乎同时开口。

“是不该救!不愿今天小沫也不用受这个苦。”竹七回头看了一眼还没醒来的秦沫,先回答了秦皈一的问题。

竹七的问题也让秦皈一想到了他之前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对了,你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那位一直在追查小沫行踪的神秘人到底是谁了?还有,你为什么要演戏?”

竹七仰头饮了一杯冷茶,声音里似乎也染上了一些冷茶的苦涩:“我之所以演戏,是因为那个一直在追查小沫的人就在这白首楼之中。

“......”秦皈一僵住了,他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是你...”

“嘘——”竹七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自己手上的空杯子撞了一下秦皈一面前的茶杯,轻声道:“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面具,现在那人不想揭下面具,我们就不要先动手,等到时机成熟,那面具低下所以的美好和阴谋都会显露出来,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搭建一个漂亮的舞台,让他在揭下面具那一刻,能够告慰所有被他所害的亡灵。”

白首楼外面,微弱的晨曦慢慢撒了下来,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