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阴阳客行之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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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树上的孩子(四)

秦沫是第二天傍晚时分醒来的,刚睁开眼睛,便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尖叫。

“沫姐姐醒啦!!”

廖小宝的尖叫立刻引来了一旁的两位大人,三人一起围到了秦沫的床边。

秦沫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在结界里,而且白英母子居然也在这,她想到在桧树里听到的那段往事,猜测应该是秦川二人担心他们母子二人回家后还是会被其他村民残害,才将他们也带了过来。

突然出现的南南,惊喜地道:“你怎么来了?”

秦沫并不知道南南的真实身份是四灵之一的白虎,所以在她醒来之前,白虎又变回了小纸人南南的样子,以方便以后继续留在秦沫身边保护她。白英母子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白虎又是在外面变完身再回来的,所以她们也只是以为先前那位灰发青年已经离开了,没有想到他们会是同一个人。

“南南接到了你的信就赶过来了。”秦川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慢慢地走了进来。

“师兄。”秦沫见到秦川立刻坐到床沿边上,低着头,作愧疚状。她可没忘记昏迷前秦川那声严厉的呼喊。当秦川叫自己全名的时候就表示他是真的生气了。这种时候,乖乖认错方是上上之策。

秦川淡淡应了一声,先将手里的包裹递给白英,接着走到秦沫床边,将一块熟悉的血色玉佩递她跟前,表情严肃地道:“收好了。”

秦沫乖乖地点点头,伸出双手接玉佩。但是秦川却并未将玉佩给她,而是低低地叹了口气,亲手将玉佩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秦沫听到这声叹息,心里更加自责起来;她一直觉得像秦川这样清风霁月的人,就应该远避红尘,每日一盏清茗,伴着鸟语花香,赏词作画不理俗务。是自己生生将他拖进了这万丈红尘之中,每日奔波劳累,愁思渐增。再想到自己始终改不了幼稚冲动的毛病……对秦川而言,自己才是最大的麻烦吧……

“师兄,我……”秦沫正要道歉,却被秦川抬手制止。

“是你主动跟鲛人进去的?”秦川问,他当天没有感受到秦沫的魂魄异动,除非是秦沫自愿的,否则只有她有一点反抗,自己一定会有所察觉。

“是。”秦沫乖乖点头。

“后悔了?”

“不后悔,”秦沫仰首高声道,但很快,她又低下头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师兄。”

秦川俯身扶住秦沫的肩膀,让她抬起头来,直视她的双眼沉声问道:“你还记得当年秦皈一将你收为契鬼时说的话吗?”

秦沫点点头,一字一句地重复道:“顺应本心,道法自然,心怀赤子,举止无畏。”

秦川嘴角微微一扬:“你现在做的不正是这样吗?所以你不需要再跟我道歉。我们既然选了这条路,自然就应该考虑到一切后果,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南南想了想,突然觉得不对,他惊讶地看着秦沫问道:“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按说,秦沫的记忆应该只有她还是阿朵的时候,和她成为契鬼之后的记忆;如果是这样,她觉得愧对的应该是秦皈一才对,毕竟他才是秦沫的契约主人。但是她现在却对秦川更加愧疚,只能说明她记起了在地府的经历,她才会为自己的不计后果而向秦川道歉……

秦沫低头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半朵彼岸花递到秦川面前道:“是他告诉我的。”

秦川微微一愣,这朵彼岸花是他去地府的那天,从忘川河旁摘来化出纸鹤给秦沫写信用的。本来也只是想给秦沫看着玩的,却没留意到那上面居然还住着只鬼仙,而且这个鬼仙还是老相识,曾经在地府见过秦川和当时还是残魄状的秦沫。

原来,秦沫当天夜里在检查桧树异常的时候,鲛人突然从她背后偷袭。若秦沫独身一人,她倒还有把握一战,可是,鲛人手上还拖着一脸恍惚的廖小宝。她也只能缴器投降,乖乖地将身体让了出来,然后被鲛人封进了桧树里。血玉当时不在身边,她也只能赌一把,偷偷地将乾坤戒指留了下来。

在桧树里,她因为法力被封,不能吸取阴气维持自己的魂魄,正当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是乾坤袋里的鬼仙偷偷跑出来救了她,并且在此之后还热情地跟她叙旧。虽然一开始秦沫是抱着听故事的意思在跟他交流,可是到最后,他连秦沫身体里流的不是普通血液,而是忘川河河水的事都说出来之后,秦沫不得不开始有几分相信他了。

“桧树里除了鲛人,还住着桧树的灵体,名字叫乔白;就是他在鲛人回去之后,帮助我离开桧树的。”秦沫给还不知道情况的秦川两人讲起了自己在树里的听到的往事。

“听乔白说,那鲛人是被这个镇上的先民偶然从江水里捕捉到的。当时鲛人还没有成年,没有法力,也不能化成人形;被渔民们抓住后,用符咒困在地窖里。日夜被人用酷刑折磨泣泪,用她的眼泪化成的珍珠卖钱。当时的乔白刚刚化形,见她实在可怜,就经常去看她。乔白那时法力不够,也没有把握救她。直到有一天,他偶然听到村民们的议论,说鲛人已经很久没办法泣出珍珠了,镇上的几位大人物已经在商量要不要杀了鲛人用她的眼睛和油脂发最后一笔大财。听到这个消息,乔白才终于忍不住,决定拼死也要出救出鲛人;在营救的过程中,他被人发现,不得已,第一次动手伤了凡人。等他好不容易救到鲛人,并将她带回自己的住处后,惩罚他伤人的天雷也到了。天雷暴露了他们的位置,随后带着术士赶到的村民乘他们重伤之际,用了邪术将两人困在了桧树里,并派人日夜看守。”

“邪术?”南南有些疑惑,道“那桧树既已有灵体,寻常术士怎么可能困住他?就算他伤了人受了天雷,只要那村民未死,天雷的惩罚也不会很严重的,到底是什么邪术能有这威力?”

“童……童子血。”一旁一直沉默的白英突然开口,她的脸色显得有些惨白。

廖小宝乖巧地躺在她怀里,对秦沫呵呵傻笑着。

秦川眼神一利,双眉紧锁,原来那个老人是想拿廖小宝祭树!

其他两人很快也反应过来,南南的白虎法相差点又冒了出来,最终还是强行压制下去了。

秦沫摸了摸还一脸迷糊的廖小宝,默默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及时赶到,不然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廖小宝懵懂地看了秦沫一眼,笑着露出缺了一颗牙齿的牙床。

秦沫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廖小宝笑着伸出手来要抱抱,秦沫便将他抱到了怀里。

白英站起身来,拿起秦川带过来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一本枯黄的小本子来,递给秦川,小声道:“这里面有他们祭树时会用到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们?”

秦川接过本子翻起来。

南南疑惑地看着白英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本子?”

白英眼睛一红,咬牙道:“因为祖上传下来的说法就是每过五年就需要用一名孩子的命去祭树,如果不祭祀,我们这里就会被大水淹没。今年是我们家的小宝,那个本子是他们今年在小宝生日那天送到我们家的。他们还要我们自己来准备杀我们孩子的东西,他们不是人,是比那树妖更可怕的魔鬼!”她说着,控制不住地捂住了脸,蹲下身子,小声地抽泣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白英才渐渐平复下来。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乐下来,他们的结界里却依然亮如白昼。这个结界不仅能隔绝普通人的视线,还能根据里面人的要求,自动调节可见的景色和光线。

这会儿,南南就带着廖小宝在结界西北角看他幻化出来的南极海底世界,虽然水底鱼类并不是很多,但那些漂亮的珊瑚也足已让小孩目不暇接了;不时还有绚丽的极光投到清澈的水底,向上看,那冰面上时常还有憨态可掬的企鹅跑来跑去。廖小宝看着,不断地发出惊叹声。白英双眼通红,默默地坐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小宝,似乎怕一个晃神,自己的孩子又消失了一样。

秦川放下本子,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白英问道:“一般祭祀会安排在什么时候?现在小宝已经不在他们手上了,他们会怎么办?”

秦沫、南南闻言皆是一愣,他们都差点忘了,镇上除了廖小宝,还有很多可以用来祭树的孩子。白天那老者也被山下的村民救走,以那些村民的疯狂程度,恐怕这件事还没那么容易结束。

白英想了想道:“就这两天了,以前也出现过临时换孩子祭祀的事,他们一般会挑选跟之前小孩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最好还是同一个月出生的。我们家隔壁有个女孩子就是跟小宝差不多大的,那孩子的妈妈很早就不在了,他爸爸是个渔夫,经常不在家,家里就那孩子和她的奶奶。”

秦川和秦沫刚来的时候就见过那对祖孙俩,奶奶已经六七十岁了,年老体衰,眼睛也不太好。好在那小女孩还算懂事,虽然才六岁多点,一些基本的家务活都已经会做了。家里的顶梁柱不在的时候,祖孙俩相互照顾着,日子也还过得去。

“师兄,”秦沫紧张地看着秦川道:“我们快点去把她们也接过来吧。”

秦川双眉紧锁,低声道:“恐怕已经迟了,小宝他们已经在这住了一天一夜了,那祖孙俩应该已经被他们抓了。”

白英闻言脸色一变:“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跟你们说的。”

秦川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我们之前都没有想到这点,现在我们还是先想想他们会把人关在哪里吧,白天那个老者被小沫伤了,应该没那么快能主持祭祀,我们还有时间。”

想到此处,秦沫、秦川、南南三人便觉得事不宜迟,立即分头行动起来,南南变成了小纸人的样子,去监视乡老那边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那位背后生事的术士。秦沫和秦川则去村子里看看那祖孙二人,确认一下她们现在是不是真的已经抓走了。白英和廖小宝继续待在结界里,只有他们不走出结界,乡老那边的人就绝对没办法找到他们,十分安全。

路过那颗困住过秦沫魂魄的桧树时,秦沫停了下来,让秦川先解了他之前布置的禁锢,毕竟严格说来,树妖乔白和鲛人渺水也都是受害者。

秦川想了一会儿,拒绝了秦沫的提议:“还是先等找到那位术士再说吧,此时将他们二人放出来,若伤及了无辜村民,岂不是弄巧成拙,增加了他们二人的孽障,害了他们。”

秦川想事情一向全面,他说的话,秦沫一向都能听进去,这次也不例外,两人没有再多纠结,各自掐诀隐身向村子里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