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老子》64个人生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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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智慧47立身处世的三件法宝

【原文】

“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日慈,二日俭,三日不敢为天下先。”

【解析】

我有三件法宝执守而且保全它:第一件叫做慈爱;第二件叫做俭啬;第三件是不敢居于天下人的前面。

在这里,老子强调自己的道理无限博大,他说:“天下皆谓我大,似不肖。夫惟大,故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体味这段话的意思,不但老子的思想在当日已经流行天下,而老子本人也已名满天下了,否则怎么会有“天下皆谓我”的话?“大”,应该是说道大;“似不肖”,是说自己的大道好像与正在流行的所有道理都完全不同。为什么不同?老子说是因为自己的道理实在是太博大了,因此便与天下道理都不相同。那么,当时的其他道理是不是就很渺小呢?老子虽然没有明说,但应该是这样认为的。

然则,当日有什么流行的道理是渺小的呢?老子亦没有明说,但根据春秋晚期的记载,老子生活的时代并没有很多思想理论在流行,勉强地说,孔子提倡的三代王道政治虽然有足够的道德感召力,但在那样一个不讲道德的时代,根本就没有风行;而墨子的兼爱非攻等思想,也许尚没有出现,即使出现似亦没有风行于世。诚然,老子的道理确实与孔、墨的道理是极端对立的,尽管也有相同之处。

老子提出,自己的道理之所以与众不同,就在于自己拥有三样宝贝,即“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慈是仁慈或慈爱,孔子一般不太讲人类的慈爱,主要讲家庭的慈爱,所以,孔子的五伦纲常,是出于对一种血缘关系的伦理道德之维护,其慈爱范围是比较狭小的,父慈子孝是孔子的道德标准之一;老子的慈爱范围究竟有多大?他自己没有提出,我们亦无法确定,但根据老子的天下观来加以推测,他的慈爱范围大约也没有跨越出血缘家族之外多远。

俭是节俭,在性质上与“啬”的理论没有什么不同,节俭当然不只是一般意义上的节省财物或艰苦朴素,而是伸延到整个生命范围内的节俭——包括节省精力、节省身体能源等。孔子虽然并不主张生活上的浪费,但从来不主张俭省自己的生命,他为了达到救世理想,是不惜以生命相殉的。

不敢为天下先,可能是老子和孔子最重要的区别,老子主张圣人的行为应该体现谦让和卑下,以弱势姿态赢得整个群体的同情和支持,以获得长久存在,所以,无论在任何事情上,个人都不能置自己于不利的地位,即避免使自己置于死地;孔子是主张为天下先的,他厌恶一个人终生无所作为,他也反对一个人没世不名,他主张大丈夫应该像弓箭一样直来直去,不能萎缩不前。

老子在此热情洋溢地介绍了运用“三宝”后的效果,他说:“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慈,在一般情形下,仁慈与勇敢似乎沾不上边,为什么却能导致勇猛、勇敢?韩非子解释得很精彩:

爱子者慈于子,重生者慈于身,贵功者慈于事。慈母之于弱子也,务致其福;务致其福,则事除其祸;事除其祸,则思虑熟;思虑熟,则得事理;得事理,则必成功;必成功,则其行之也不疑,不疑之谓勇。圣人之于万物也,尽如慈母之为弱子虑也,故见必行之道;见必行之道,则其从事亦不疑,不疑之谓勇。不疑生于慈,故曰:“慈,故能勇。”(《解老篇》)

经过韩非子这样丝丝入扣的分析,我们庶几可理解慈与勇的关系。俭与广的关系比较容易理解,但韩非子的解释仍值得一读,韩非子引周公之言曰:

周公曰:“冬日之闭冻也不固,则春夏之长草木也不茂。”天地不能常侈常费,而况于人乎?故万物必有盛衰,万事必有弛张,国家必有文武,官制必有赏罚。是以智士俭用其财则家富,圣人爱宝其神则精盛,人君重战其卒则民众。民众则过广,是以举之曰:俭,故能广。

天下先与成器长之间的关系亦不难理解,韩非子对老子的解读也颇有见解,亦摘引如下:

凡物之有形者,易裁也,易割也。何以论之?有形则有短长,有短长则有小大,有小大则有方圆,有方圆则有坚脆,有坚脆则有轻重,有轻重则有白黑。短长、大小、方圆、坚脆、轻重、白黑之谓理。理定而物易割也,故议于大庭而后言,则立权议之士知之矣。故欲成方圆而随其规矩,则万事之功形矣。而万物莫不有规矩,议言之士计会规矩也。圣人尽随于万物之规矩。故曰:“不敢为天下先。”不敢为天下先,则事无不事,功无不功,而议必盖世。欲无才户大官,其可得乎!处大官之谓成事长,是以曰:“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事长。”

老子相当严厉地批评了不能重视“三宝”的人们,他甚至把能否运用“三宝”提高到了生与死的高度,他指出:“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这种类似诅咒的谴责或许有些言过其实,但站在维护个人生命价值的立场上,也许老子的教导是正确的。在一个没有正确思想指导的社会环境里,每个人都缺少正确分析事物的能力,尤其是都不能严格地约束自己的行为,如果任凭不慈、不俭、人人争为天下先的现象无止境地肆意泛滥,则每个人的生命随时都可能受到戕害,这可能是事实。

但站在维护一个大国家、大团体、大社会的立场上,如果每个人都萎缩在自我的小生命圈之中苟且偷生,则国家、社会、团体、道德、伦理都将受到伪诈者、强大者、智慧者的任意践踏,社会将出现一种什么样场面?所以,对老子和孔子的思想之择取,端看个人之具体情形而定,难以评判其高低优劣。

老子身后,许多雄心勃勃的法家人物汲取了老子思想中的所谓“三宝”,从中洞察到了人性中的弱点,于是创造出了源于老子而行为截然相反的法家思想。看韩非子对老子“三宝”有非常正确的结论,他说:

慈于子者,不敢绝衣食;慈于身者,不敢离法度;慈于方圆者,不敢舍规矩。故临兵而慈于士吏,则战胜敌;慈于器械,则城坚固。故曰,慈于战则胜,以守则固,夫能自全也。而尽随于万物之理者,必且有天生,天生也者,生心也。故天下之道尽之生也,若以慈卫之也,事必万全而举无不当,则谓之宝矣。(《解老篇》)

韩非子从老子思想里发现了人性中普遍存在的弱点,慈爱是一种心理,这种心理产生出的行为恰好造成了自身的弱点。把一种慈爱心理运用到子女身上,就要努力地获得衣食的充盈;把这种慈爱心理运用到自身,就不敢冒犯国家的法度,即使这种法度极大地威胁着个人的生存;至于以一种慈爱心理来感动即将或已经投入战斗的士卒之士气,直接影响了吴起之后的一大批军事家,他们的慈爱造成了杀人盈城、流血遍野的惨境。

可见,老子固然是为天下的弱者寻找逃避强权的依据,但这些依据到了强权人物手中就居然变成了愚弄和宰割天下弱者的工具,这是后来者应该警惕的事情。

在一个人人奔竞趋驰和充满了虚情假意的时代,人们不希望有人发出异端声音,也不能允许有人以高明姿态和理性言辞来贬低和丑化自己的努力目标。老子的出现,使老子和他所处的时代共同陷于尴尬状态。

庄子高度赞扬了老子的行为,他说:“出入六合,游乎九州,独来独往,是之谓独有。独有之人,是之谓至贵。”

在世事人情以及时代弊端的了解上,老子既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又常常混混沌沌、无知无识,他对那个时代和那个时代的人类已经不抱有多少希望和信心,却仍然希望人们能够接受他的道理,这是一个智者置身于病态时代的矛盾心理,而世道之不能容忍他正如他不能容忍世道一样。

老子最后提出了一个口号式的意见,很富有鼓动力,足以为《道德经》这部大著收场。他说:“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圣人之道,代表了天道。

当我们仰望着浩瀚无际的苍茫天宇——那灿烂的阳光、那闪烁的群星、那娇媚的月色、那悠悠的白云、那清新的空气,和那春雨、夏风、秋霜、冬雪,以及那雷鸣电闪、那暴风骤雨——不能不深深感到,人类以及万物的所有一切,都是茫茫上苍的赐予。

圣人之道代表了地道。当我们瞩望无垠的大地——那山川挺拔、那河水奔流、那大地锦绣,和那苍凉的原野、空旷的草原、无边的森林,以及那金色的麦浪、丰富的宝藏、万物的和谐——不能不深深感到,正是大地给予了我们一切,而它自己却从来都无所欲、无所获、无所得、无所争、无所求。

“圣人之道”既然充满了天地的无私奉献精神,这是不是就是一种永恒的伟大?难道还不值得渺小的人类追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