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周围藏着多少双眼睛,多少只想要跃跃欲试,动机不明的手,不可不防。
厉麟仔细听着她的话,唇角微弯,淡淡道:“你肯为长姐着想,我自然高兴。”
夏小星起身坐到他的旁边,紧紧地挨着他:“事情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完啊?颜黎川,沈皇后,还有明月会……真是烦。”
她抱怨得很小声,厉麟似叹非叹:“总会有个了结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岁末年初,最该是欢欢喜喜的。”夏小星一边说一边往他的肩膀上靠过去,感慨道:“宫中过年很热闹吧。”
“初一的夜宴,你随我一起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往年的年夜宴,他都是独来独往,再热闹也乐不起来,临走之前还要听长姐的唠叨。
今年不一样了,身边有她,在寻常简单的日子也能尝出甜味来。
夏小星稍微想了想才道:“宫中的规矩那么多,年节之日,更要处处谨慎小心。我还真怕,万一,一个不小心什么的。”
“毛毛躁躁也无大碍,只要少说话就好。”厉麟用手指轻点她的嘴唇,一下又一下,目光渐渐转沉,正欲低头,只听夏小星又道:“还有多少天?侯爷还要被闭门思过多少天?”
“七天。”厉麟回道:“七天之后,我就会进宫面圣。”
夏小星转头看他:“那侯爷还会出远门吗?”
厉麟知她在担心什么,张口咬了一下她的耳朵,轻轻地:“这次就算要走,我也带着你一起可好?”
“真的?”
“真的。”
夏小星十分欢喜,搂住他的脖子,像只撒娇的猫儿,含笑道:“侯爷说话算话。”
“不过,出去之后,可能会很危险,你要时时刻刻听我的话。”
“我听你的就是。”
先答应了再说,听不听的,到时候再看。
…
昭华宫内。
暖炉熏香,有点闷闷的。
孙太后听闻厉贵妃身子不适,好几日都下不了床,便特意过来看她。
厉贵妃对太后的态度,仍是恭恭敬敬,没有半点不悦挂在脸上。
孙太后也是个明白人,只道:“哀家早几日就想过来看你的,但听闻圣上日日过来,你心里必定是欢喜的,这才放了心。”
“娘娘惦记臣妾,乃是臣妾的福气。”
“算了,应酬的话就少说点吧。”孙太后不等她开口,先提起了沈皇后:“皇后近来有些奇怪,想必你也知道了。”
厉贵妃只是点头不说话。
她哪里只是奇怪,分明就是心怀叵测,动机可疑。
“当年,哀家为了圣上和皇后能相安无事,着实用了不少心思。你没见过皇后当年的样子,一个字,冷。”
初见她时,她那双眼睛,波澜不惊,却冷得吓人。
“臣妾也曾听说过,皇后娘娘性格孤傲,不喜与人交往。”厉贵妃不清不淡地回了一句。
“唉……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只是如今,皇后似乎动了什么心思,对圣上……”
厉贵妃见太后把话说到了点子上,索性也不装糊涂了,只道:“娘娘,您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孙太后深深看她一眼,突然反问:“奇怪,哪里奇怪?”
厉贵妃蹙眉不语。心道,难不成,太后有意要偏袒沈皇后?
“厉贵妃,你虽是都人出身,但承蒙圣上的宠爱,早年扶摇直上,早早地坐上了妃位。你一路顺风顺水,自然不知无恩无宠的苦楚。沈皇后进宫的时候,圣上还只是个翩翩少年,未经人事,也不懂儿女之情。当年的那种光景,人心沉浮,一切都好像重头开始,但伤痕犹在,一碰就疼。”
厉贵妃见她提起陈年旧事,忍着听着,默默低头。
孙太后缓缓道:“那会儿,宫中除了皇后,再无妃嫔,说白了,那是争得独宠的好机会。可惜,沈皇后无意,圣上更是无心,两人同室而居,整整三个月,却从未有过一次亲近。”
厉贵妃早知此事,所以她才十分钦佩沈皇后的性情。
她独善其身,拒圣上与千里之外,必定是因为心中存着一丝傲气,不愿低头献媚,做个“丧家之犬”。
“娘娘既然这么说了,那臣妾就不明白了。当年天时地利人和,皇后娘娘不争,如今,宫里宫外多少事端,皇后娘娘偏要选在现在,想要争宠圣心,这不可疑吗?”
孙太后见她话锋犀利,含笑道:“可疑也不可疑。”、
厉贵妃心有怨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老人家还要和稀泥不成?
“等你到了哀家这把年纪,你也会这么想的。一个女子,因为长辈之过,白白蹉跎了最好的年华。不过,到底人还未老,心也就不会彻底死了。你也知道,这人啊,活着都不是一样的。有的人早开窍,有的人大器晚成,左不过是因为心智不同。圣上立了太子,宫中又纳了新人,宫中的好事,一桩连着一桩,可都与自己无关,那滋味怕是不好受吧。”
太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确让厉贵妃心头的烦躁消去大半。
“娘娘这么说来,臣妾倒要有些心疼皇后娘娘了。”
孙太后轻笑道:“说谎!哀家活了这把年纪,最不愿听人说谎话。心疼什么?你该小心地防备才是。”
是人就要有比较,有比较就难免要有较量,点到为止,倒也无妨。
厉贵妃心中一动,看向太后:“臣妾一直很小心。”
孙太后神情温和地点一点头,主动抚了抚她的手:“以后你要更加小心。你记住,哀家不会偏袒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错了就是错了,对了就是对了。想讨圣上的喜欢,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哀家不会管也管不着。哀家心心念念地,只有哀家的两位皇孙儿,当然,还有你肚子里的那一个。他们是哀家的孙儿,是皇族血脉。”
厉贵妃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她的意思,分明是对沈皇后有放纵之心。
“哀家,别的不能向你保证,只有一件事,哀家可以做主。小打小闹的事,哀家不管,可要是有人想利用太子,伤害皇子,哀家定不容她,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