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明白厉贵妃的心思,自然没什么可记恨的。
厉贵妃对事不对人,她不讨厌她,只是嫌她碍眼,偏又动不得,管不住。侯爷越是喜欢她,她就越是矛盾,眼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一个碍手碍脚的小丫头绊住了脚,失了两门好亲事,顺带还影响了他的大好前程。
换做是她,将心比心,也许也会这么做的。
“你啊。”厉麟目光炯炯地望着夏小星,挑眉道:“你真的这么想?”
夏小星一脸坦然,点点头:“当然,侯爷不要中了颜黎川的计谋。”
厉麟心绪复杂,握着她的手,沉默不语。
她能这般明理懂事,自然难得,只是她心里怎会没有委屈,只是压着不说。他不愿见她的身上受一点点地伤痛,心里有一丝丝地委屈。
夏小星见他不吭声,眉头依旧拢着,忙凑近几分,挽过他的手臂,用脸颊轻轻磨蹭,撒娇道:“侯爷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别生娘娘的气,也别生我的气……”
厉麟心一软,应承下来:“我怎么舍得?”
“那你也不许生自己的气。”
他的个性要强,行事有备无患,这次的纰漏,他一定会把责任算在自己的身上。
“嗯。”厉麟又应了一声。
须臾,门外有人禀报,说京中来信。
颜黎川离京之后,匆匆赶去留都,故意要抢在厉麟的前头。
“他这次没有圣上的谕旨,怎能轻易插手侯爷的案子?”夏小星皱眉不解。
“天水宝藏的事,他认定是我抢走了他的功劳,这一次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来是为了报复,二来也是为抢功。”
夏小星想起颜黎川一脸奸笑的样子,微微摇头:“他只会耍小聪明罢了。查案这种事,怎么只能图快?线索,动机,这些事情都要慢慢查的。”
厉麟听了这话,凝眉看她:“你倒是知道不少?真奇怪,你一个小丫头哪里知道这么多事?”
夏小星原本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还是忍住了,微微一笑:“我这都是跟着侯爷学来的。”
“你啊,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了?”厉麟又要捏她脸颊上的肉,夏小星笑着躲开:“侯爷再闹我,我可要生气了。”
“你生气能怎么着?”
夏小星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突然低下头,照着他的手背,轻咬了一口。
“咬人!”
“呵……小东西。”
夏小星瞪眼:“谁是东西?”
厉麟俯身过去,咬她的耳朵,给她吓了一个激灵:“我也会。”
两人说笑一阵子,厉麟见她又有点头晕,捂着胃,似乎不太舒服,忙又让她躺下休息。
见她睡着了,他才去到外面,看着江水滔滔,几番犹豫之后,回到舱房给长姐写了一封亲笔信。
虽只有寥寥几笔,但言辞真诚,措词温和。
三天后,厉贵妃在宫中接到此信,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读过之后,眼睛微微发酸。
人找到了,看来他的心气也平顺了。
厉贵妃把信读了又读,方才有些不舍地烧掉,又幽幽叹了一口气。
须臾,徐路勉强睁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哈欠连连地来到宫门外。
张英见了师傅,忙殷勤请安:“师傅,瞧你这起色,怕是一夜没睡好吧。”
徐路哼了一声:“臭小子,我都三天没合眼了。”
张英忙赔笑脸道:“师傅为了娘娘辛苦,徒儿回头给你熬点滋补的鸡汤孝敬您……”
“得了得了,别在我这儿抖机灵了。”
徐路匆匆过去给贵妃娘娘复命,双手呈上自己整理好的名册,恭敬道:“娘娘,这是微臣整理出来的,请您过目。”
厉贵妃脸色肃正,接过名册一看,竟有上百人之多。
“继续查。”
徐路见主子半句夸奖的话都没有,忙低下头道:“娘娘,奴才定会尽心办事,不过人手方方面,还请娘娘临时调派一些,免得耽误了事。”
“不行,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要查的人,可是在宫中隐姓埋名了十多年的人,必定为人谨慎小心。万一打草惊蛇,人又没了,那就白白浪费了这条重大的线索。
说话间,张英从外间进来,又给厉贵妃带了一个消息回来。
“昨儿,太后娘娘给岳白露姑娘定了亲,刑部左侍郎之子,宋长义。”
厉贵妃闻言眉心一动:“好端端的,太后娘娘怎么突然起了这样的意思?”
岳白露在太后跟前还算受宠,不过,她的心里可一直惦记着厉麟呢?怎么,这么快就死心了?
“奴才稍微打听了一下,说是太后娘娘原本只是和宋夫人说了几句玩笑话,试探试探,谁知,宋家对岳姑娘求之不得,便主动请太后娘娘做主……岳姑娘那边倒也没什么话说,说是听从太后的意思,也算是答应了。”
岳白露……
厉贵妃心里稍有失望,但细细琢磨,也在情理之中。
那一日,厉麟冲动行事,在太后娘娘跟前表了态度,着实伤了岳白露的颜面。她就算再喜欢厉麟,又如何?总不会一直委屈自己,巴巴地等着。
看来,岳家那边的支持是暂时得不到了。那么崔家……算了,没缘分就是没缘分,也没什么好指望的了。
经此一事,她若是再在厉麟的面前提别的姑娘一句,他定要翻脸的。
“张英,回头替本宫备一份礼,不用太重,周到好看就成。”
虽说和岳家成不了请加,但也不至于结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权当她是个招人喜欢的晚辈。
张英闻言应是。
徐路见娘娘神色平静,并不怎么在意,便道:“娘娘,岳姑娘这边没了着落,那就只剩下崔宝珠了。”
厉贵妃摆一摆手:“甭管她们了,你专心做好你的差事就行了。”
徐路听主子这话的意思,看来是准备放弃侯爷的婚事了。
“娘娘,这事儿您都留心三年多了,就这么算了,岂不可惜?”
厉贵妃因着弟弟的一封信,心间顺畅许多,只道:“有什么好可惜的?侯爷屡屡立功,又是圣上最信任的人,就算无人帮衬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