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黎川没有伤她,因为她扯了谎,所以,他不敢。
夏小星迷迷瞪瞪地摇了摇头。
厉麟目光沉沉,不知她是在说真话,还是有意隐瞒。
他拿过披风,盖在她的身上,低头给她的膝盖上药。
膝盖上的伤口有点深,隐约可见内里的血肉,敷了药膏,微微刺痛。
厉麟看了一眼夏小星,问:“疼不疼?”
夏小星头晕脑胀,抽抽搭搭地点点头,这才察觉到他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儿。
他的嗓子是哑的,沙哑沙哑的,仿佛被颗粒分明的砂纸打磨过。脸上清减许多,下颌隐隐透着青色胡渣,眼睛通红,布满血丝。
瞧他的样子,一定好几天没阖眼了。
夏小星抬喃喃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不是在留都,又不知道颜黎川的行踪……其实,她现在还有点怀疑,这是梦不是真的。
“颜黎川的身边有我的人。”他给她擦身,紧紧握了一下她微微发抖的手:“如果我没离开京城,你也不用熬这么多天。还有那个颜黎川逃跑的手下,挨不住,把什么都交代了。”
夏小星眨眨眼,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落,厉麟看着心疼,很不好受。
她忽然抱住了他,玲珑雪白的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咽咽道:“我一直等,一直等,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厉麟无声叹息:“又哭?”
夏小星重重点头,眼泪怎么流都流不完。
他的身体比她的温暖,让她心生贪恋,双手一紧再紧,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身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厉麟能清楚地感受到她颤动不安的心跳。
“别怕,没事。”
她仍是恍惚乱动,小脸贴在他的颈窝处,凉凉的鼻尖时不时地磨蹭一下,像只小狗似的嗅着味道。
厉麟心中一动,清清嗓子道:“松手,我两天没换衣服了,一身的土。”
他带人搜了两天的山,若不是小安子下山,被他的人发现异样,他又得多浪费两天。
夏小星摇头,哭音怯弱:“我要抱着,一直抱着。”
他是她求生的浮木,唯一的避风港,她迫切地需要着他,需要他的体温,他的拥抱,他的味道,所有的。
厉麟长叹,腾出双手来拍她的后背:“好。”
他低下头吻她的眉心,给以安抚。
夏小星有些恍然,稍微松开了手,抬眸去看他的脸。
他亦是垂眸看她,微笑,眼中精光闪闪,似无数细碎的星光。
只有失去过,才会明白“珍惜”二字有多重,有多沉。
夏小星仰着脸,努力不让自己流眼泪,他抚她的脸颊,用低哑的嗓音命令道:“不许再哭了。”
她失笑,嘴唇一颤,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调整呼吸,以唇贴唇,轻轻亲他,一下两下又三下。
厉麟蓦地一怔,胸口燃起一簇火苗,很快低头回亲了她。
短暂的碰触,令人心动。
心跳加速,渐渐地,浅尝辄止的虔诚变成热烈如火的纠缠,场面险些就要失控。
厉麟心中有几分犹豫,难以置信地望着夏小星,他看着她的眼睛,想要确认她是不是清醒。
他脱她的衣服,不是为了放肆,可怎么就失了分寸……眼前的她,差点在他的心头剜一下一块肉。可她现在又回来了,就在他的身边,他的眼前。
乌黑的发,红润的唇,纤细如玉的娇躯,还有手掌下扑通扑通的心跳,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她是他的。
夏小星几乎断了气息,面颊通红,摸起来滚烫,眼神有些飘,心里有些乱。她忘了自己现在还一丝不挂,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在一起就好。
厉麟拿起披风,遮住眼前的春光,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完全拥在自己怀中,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不是现在,不该在这里。”
这地方简陋晦暗,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他会好好疼她的,日后在别处。
夏小星听得似懂非懂,软弱无力地窝在他的胸口。
他拍着她,哄孩子似的,轻轻摇晃。皇长子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曾经哄过他几次,夏小星不是孩子,自然更容易些。
良久,怀中的人呼吸渐迟渐缓,睡着了。
厉麟低头看她的脸,怎么连睡相都可怜巴巴地,他爱怜地在她眉心轻吻,过了半响,才沉沉开口道:“对不起,夏小星。”
他从未对长姐之外的人,说过这三个字。
…
这一晚,夏小星睡得格外踏实。
晨起时,她的眼睛肿得厉害,鼓鼓的,像是金鱼眼。
厉麟早已收拾妥当,换衣换鞋,通身整洁,十分精神。
他见夏小星猫在被子里看着自己,含笑走过去,将她连被子一起抱起来圈在腿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小星仰着头呆呆地看了他一阵,眼神莫名变得有点悲伤,细长的胳膊又从被子里挣脱,环住他的肩膀,紧紧抱住。
还好,他是真的,不是梦。
厉麟坐着不动,笑着发愁。
她怎么变得这么粘人了?不过没关系,他喜欢。
“膝盖上的伤口还疼吗?”
“疼……”
“来,让我看看。”他拿下她的胳膊,她不依又马上重新抱住,喃喃道:“我要抱。”
他嫌她幼稚,嫌她腻歪也无妨,反正,她得抱着他,才能安心。
厉麟意味深长的笑起来:“你还没穿衣服呢。”
夏小星后知后觉,羞臊脸红,仍是不舍得放手:“那你闭上眼睛。”
“我都看过了,还闭什么。”
“……不行,那也得闭上。”
厉麟应了一声,但没照做。
过了一会儿,夏小星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天你们抓到的那个人,侯爷能不能饶他一命,他对我不错,不算坏人,只是奉了颜黎川的命令。”
厉麟沉声道:“死了,咬舌自尽了。”
夏小星闻言微微瑟缩了一下:“为什么?”
“颜黎川用人一向严苛,我就算会放了他们,颜黎川也不会放过他们。”
夏小星想起昨晚的事,仍然心有余悸。颤颤开口:“何必如此……白白配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