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空气,特别清新,闻起来有露水的味道。
夏小星打开房门,见院外空无一人,不由微微一怔。
看来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他们连戒备之心都没有。
夏小星到处看了看,井里的水很干净,院子里还有果树,还活着,只是没有结果子。
见她出来走动,前院负责看守的侍卫,立刻警觉起来。
夏小星看了他们一眼,一个个都乔装打扮装成普通老百姓的样子,可是他们装得一点都不像,脸上太干净了,而且,脚上的那双官靴也舍不得脱,明眼人一看就能就看出来,他们有问题。
夏小星舒展筋骨,活动了一下,余光瞄了他们一阵,跟着转过身道:“颜公公呢?”
“颜公公,让我们几个留下来看守,姑娘不要乱跑,免得到时候伤着了,白受皮肉之苦。”
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夏小星断定他们和颜黎川都是一样的。
“好,颜公公有交代就好办了。你们……给我弄点吃的过来,对了,还有水果。”
那两人一听,面面相觑,立刻道:“夏姑娘,我们可不是来伺候你的。”
夏小星故意叉腰站着,看向他们二人道:“你们督公不是交代了吗?让你护我周全,我现在需要特殊照顾。”
“这……”
夏小星心想,颜黎川那种性子的人,临走之前,一定留过话的。他不仅要她活着,还要她腹中的“孩子”,好好的。
身为“孕妇”,她要求一点点优待,总不算过分吧。
“你们怠慢我可以,怠慢我肚子里的孩子,回头怎么和你们督公交代?”夏小星步步紧逼,果然他们面露难色,心里有气也不敢吭声。
“还不赶紧的?”
夏小星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让他们不得不听。除了他们两个,外面还有两个,至于其他地方还藏了几个,她就不知道了。
夏小星指使他们下山跑腿,无非是想有人发现他们的异样。
官腔,伪装,还有傲慢无礼的态度。如果侯爷四处打探消息,这样的线索,他一定会注意到的。
这里不是荒山,山间还有田地,山下还有小村落,有几户人家。
夏小星决定每天都要折腾他们一回,折腾他们下山。
白粥馒头,还有炒青菜,虽然不好吃,但足以果腹。
夏小星勉强吃了一顿,等到了中午,她就自己动起手来了。
外面的人看她的一举一动,只觉颜公公说得没错,这夏姑娘八成真是个疯子。
不过,等到饭香味儿飘出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才犯了馋。
夏小星故意把门窗打开,还偷偷忽闪几下,柴火锅米饭,铁锅炖菜,米饭粒粒分明,越嚼越香,炖菜汤浓,菜心香甜软嫩,荤素搭配,不油不腻。
夏小星站在门口,见他们来来回回地张望转悠,只道:“要吃就过来盛,东西很多,扔了可惜。”
一顿饭菜,还不足以收买人心,但夏小星知道,他们没有颜黎川那样的心机,离京在外,又被晾在荒郊野外,心里一定诸多抱怨。而且,他们也知道她是谁,知道武阳侯的厉害,心里难道不怕……
颜黎川小看了她,可夏小星不会小看了自己。
一连三日,顿顿的好菜好饭,让他们下山的时候没那么多怨言了,带回来的东西也更多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夏小星好不容易撬开了其中一个小太监的嘴,他叫小安。
他个头很矮,话也不多,平时烧火劈柴挑水,全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夏小星看出来了,他是他们之中最老实也是最受气的一个。
小安虽然净了身,可没能进宫当差,因为他脑门儿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伺候主子的人,要容貌端正,干干净净。这本来就是宫里的规矩,只是他当时不知道,说白了就是被人骗了,跟着稀里糊涂地进了东厂。
“你多大了?”
“十七。”
“哦,那你比我大几岁,可你的个子小,显着年纪小。”
“小时候家穷,吃不起米面,一天只有一顿饭,所以骨头不结实。”
夏小星叹了一口气:“唉,那你家里还有人吗?”
小安一脸防备地看着她,点点头,没说话。
他蹲下身子帮她生火,夏小星见他有抵触情绪,忙不问了。
她做饭的时候,小安在旁杵着看着,突然间,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小时候一直想做个厨子。”
夏小星闻言心中微微一紧,仍是拨弄着大锅里的菜,背对着他道:“是吗?做伙夫有什么好?很辛苦的。”
“做伙夫,最起码能吃饱饭。我娘说过,有手艺的人都饿不死。”
难得他主动和自己说话,夏小星“嗯”了一声,没吭声道:“是啊。”
小安闻着饭香,木讷的脸上露出点点微笑:“真香。”
夏小星回头看他一眼:“是啊,如果你真想学点什么,我可以教你,当然,我肯定是比不上酒楼里面的大师傅,但手艺还算凑合。”
小安稍有触动:“你肯?”
夏小星笑笑:“为什么不肯?学东西又不是做坏事。”
小安点点头又不说话,背靠着墙,手指扣了又扣,又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侯爷说你是武阳侯豢养的小妾,可你……”
夏小星垂眸一笑:“可我看着不像,是吧。”
小安点点头,顺便看看屋外,不想别人听到他多嘴。
“你更像个厨娘。”
夏小星点头:“我就是侯爷身边的厨娘啊。”
“那你……你肚子里的孩子……”
“是侯爷的。”夏小星一脸坦然,撒谎撒得越来越通顺流畅了。
小安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道:“你也挺可怜的。”
夏小星顺着他的思路,附和起来:“是啊,我为奴为婢,作牛作马,被主子欺负不说,还要被你们东厂的人缠上。”
“夏姑娘,督公素来说到做到,你想要自保,就要听督公的话。”
夏小星闻言故意背过身去,装模作样地抹抹眼泪,悲伤道:“听话有什么用?你们督公把我当做人质,岂不知,我在侯爷眼里什么都不是,更不用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最后……我们娘俩还是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