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澜看着面前这张俊美又不失妖冶的脸，心中默默地想。
亏他是个没根的阉人，而是个真正的男人的话，不知要有多少女人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争得头破血流呢。
真是可惜了他这张脸，也可惜了他这副身子……想到这里，郑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地厌恶之感。
不是男人的男人，最是可恨，也最是可恶！
郑澜慢慢坐直身子，收回了自己的脚，冷了脸色道：“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真有心，那就去打听打听，徐路为什么挨打？本宫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颜黎川见主子脸色不对，忙收回了手，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弯腰行礼，道：“是，奴才这就去派人打听。”
“你亲自去一趟，说起来你和徐路不是还有点交情吗？”
颜黎川似笑非笑：“娘娘，奴才和徐公公那点交情，有还不如没有。”
郑澜深深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主子，道：“怎么，你不愿意？”
“奴才不敢。”颜黎川垂首道：“娘娘的吩咐，奴才马首是瞻。”
算起来，颜黎川和徐路的确是有点交情，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徐路虽为内监，但他在宫外，有一处安身的私宅。
听说，他受伤之后，厉贵妃就将他送出宫外，说是让他养病休养，其实是嫌他那一身伤给自己添晦气。
颜黎川出宫走动的时候，从来不会低调行事，都是大摇大摆地出出进进。不过今儿是个例外，他换上一身还算朴素的便服，坐着马车来到徐路的私宅。
这宅子的门面看着不大，但走进去一看，却是别有洞天。
凉亭长廊，花草树木，一样都不缺，看着还有那么几分雅致。
颜黎川不请自来，本在徐路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要装作忍无可忍地样子，一见他的面就有气无力地开口道：“颜公公，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落井下石的？”
颜黎川没理会他，见他身边的下人要上前阻拦自己，只用一个眼神就把他给吓退了。
徐路趴在床上，气得直用双手捶打床铺，发怒道：“颜黎川，你给我滚出去！”
他心里正憋着一股火没处撒呢。
颜黎川在屋子里溜达一圈，方才看向他道：“我说徐公公，别这么大火气，伤肝！”他走到床边，扫了一眼裤子上隐现的血迹，“啧”了一声，摇摇头道：“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手，哎呦呦。”
徐路看不惯他拿腔拿调的样子，只道：“你看热闹看够了没有？”
颜黎川见他梗着脖子和自己说话，怪累的，只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徐公公，我可是诚心诚意来看你的，别误会。”
“哼！”徐路不屑地冷哼一声。
他明明该演戏来着，谁知，没想到一见到颜黎川，心里头那股无名火就拱了上来。
颜黎川坐下来，看了一眼杵着不动的下人，冷冷道：“还不去倒茶？”
那下人听了这话，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徐路心知他有话要说，喘着粗气，没好气地瞪着他。
颜黎川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贵妃娘娘素来倚重你，怎么会突然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徐路冷哼：“别瞎打听，昭华宫的事儿，轮不到你来管。”
“我也不稀罕，若不是恭妃娘娘让我来，我也不会来。”颜黎川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恭妃娘娘有意要帮你一把，你可愿意？”
“帮我？”徐路见他要上钩了，只是冷笑：“猫哭耗子假慈悲。”
“贵妃娘娘今儿把你给打了，虽说是留你一条命，但往后你在她的跟前，还能像以前一样吗？你大总管的位置，还坐得下去吗？”
徐路咬着牙不吭声，颜黎川又是一笑，继续道：“良禽择木而栖，贵妃娘娘既已对你失去了信任，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颜黎川，你是想让我当叛徒，是吗？”
颜黎川摆摆手：“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这么多年在贵妃娘娘的跟前，做牛做马，结果呢？还不是只得了四十板子……恭妃娘娘和厉贵妃不一样，她不贪心……”
徐路听了这话，只在心中冷笑。
这宫里的女人有哪一个是不贪婪的。恭妃娘娘育有二殿下，她心里所想，和贵妃娘娘明明都是一样的。
颜黎川见他眼神闪烁，还以为他有所动摇，又道：“只要你肯助恭妃娘娘，娘娘绝不会亏待你的。如今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娘娘不会亏待你的。”
徐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想，要不是主子提前吩咐，她还真点动心呢。
不过，他是听了娘娘的旨意，才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别说颜黎川给他许诺这个，就算是许诺金山银山，他也不能背叛主子。
颜黎川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他这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当年进宫，不过是为了躲祸，和他们这些被买进宫的不一样。
颜黎川本来是戏班子里学戏的学徒，他模样俊俏，长得又好，戏班主一心想要把他捧起来做男旦，可惜，颜黎川那张脸太过招摇。
十岁那年，他被人盯上了，对方来头不小，家中有做县官的亲戚撑腰，要把颜黎川养在府中，为所欲为。那戏班主收了一大笔银子之后，不得不忍痛割爱，送颜黎川去了。
那时，颜黎川虽然才十岁，却是胆子不小，当晚趁那家的老爷对他毛手毛脚的时候，用砸碎了的瓷碗碎片，直接刺了过去。
他刺得不够准确，倒是没杀死人，却让人送了半条命。
颜黎川偷偷跑了出来，为了躲避他们的报复，这次进宫为奴，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舍弃了自己的命根子。
徐路看了一眼颜黎川，仍是沉默。
颜黎川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的，缓缓起身道：“你慢慢想，恭妃娘娘对你是诚心诚意的。”
是人都想要往上爬，他是聪明人，心里很清楚，一旦贵妃娘娘不再信任他了，那他在宫里就没有什么前途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