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眼光之高,心气之傲,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姑娘您是有大福之人,此生能得侯爷青睐,往后必定荣华加身,否极泰来。”
夏小星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之色,反而是纠结的沉重。
遇到厉麟,真的是她的福气吗?才怪!他明明很麻烦,麻烦得要命!
萧虞在宫中当差三十年,伺候过先皇,见得多了,这一双眼睛虽小,看人却很准。
他看夏小星,不用她说一个字,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的眼神里透着不悦,嘴角抿出一抹不屑,眉心更是轻拧,神色间竟是沉郁纠结之色。
她为何如此?依他所说,这是天大的好事,换成寻常女子,必要喜形于色。
萧虞在心里转了转主意,只觉夏小星如此反应,多半是因为两个缘由。其一,她不是自愿跟随侯爷的。其二,她心中另有所图,不甘心无名无分地跟着侯爷。
这世上有野心的人,并非只有男人,女子的城府和心机,同样犀利。
萧虞在宫里见惯了妃嫔们勾心斗角地伎俩,如今再看夏小星,只觉她的所有心思都隐约可见,无需揣测,便可推断一二。
“侯爷待我不错,可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并非如大家所想那般。我和他,我们只是朋友。”
这样的解释,虽有些苍白无力,却也不得不说。
萧虞很会接话:“姑娘,人生在世,有幸能得一知己足矣。枕边人好寻,知心人难觅。”
这话说的还真漂亮,果然是从宫里出来的。
夏小星又是一笑,隐含苦涩:“您可真会开解人,可我到底不是您的主子,您不妨今日和我说几句实话。在您看来,我在这京城这府邸,该如何自处才好?”
萧虞闻言微怔,继而又笑容满面:“姑娘,您是侯爷的贵客,又是侯爷的朋友。你住在这里,事事随意就好,不必拘谨。想要出去走走,只管言语一声,奴才早早准备周全,让您一路无忧。”
夏小星摇头:“您这还是客套话。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些……”
萧虞起身,朝她深深作揖:“姑娘,奴才明白了。”
这姑娘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她的意思,无非是想让他提点她,谁是敌谁是友?她该怎么做才能保住平安,又不失自己的分寸。
夏小星对他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侯爷,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交代的话不多。我对京城的人和事,又不甚了解。如果没人帮我出出主意的话,我担心我连自己无意间闯祸了都不知道。侯爷待我不错,且不管以后如何,我都不愿给他丢人现眼。当然了,我也自己也不想惹祸上身,糊里糊涂地就成了别人的绊脚石。”
她不能给他的脸上增光,也不能给他的脸上抹黑。
此话一出,萧虞的眼睛瞪大了,张老二握着茶杯的手也微微一顿,两人齐齐抬头,看向夏小星,一时神情各异。
夏小星被他们看得微微窘迫,别开视线道:“二位就看在侯爷的面子上,和我说说这京城的厉害,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萧虞最先缓过神来,当即又是拱手一礼:“姑娘是个明白人,那奴才就直言了。”
张老二也不再喝茶,一脸严肃地坐着。
萧虞挑了最重要的两件事来说,头一件事就是侯爷迟迟未定的婚事。
厉贵妃娘娘曾为侯爷牵过两次线,一次是顺天府府丞崔旭之女崔宝珠,一次是礼部左侍郎岳林山之嫡孙女岳白露。这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出身,一等一的美人儿。可惜,贵妃娘娘的好意,侯爷并不领情,反而执意推辞,当初,为了说亲的事,还差点得罪了这二位朝廷大员。好在,贵妃娘娘会做人,劝说圣上先后对两家施以恩惠,才没让两家人心生怨怼。
不过,长辈们虽未交恶,但两位小姐的名声,却是有所耽误了。
大家闺秀,无端端地被人嫌弃,心里怎能没有怨气。而且,在崔家和岳家来看,他们肯把自家的女儿嫁给厉麟,已是屈尊降贵了。
夏小星听到这里,只觉厉麟还真是孤傲得很,这么好的亲事都不肯,难怪外人传他有断袖之癖。
萧虞之所以提起这二位,就是想给夏小星提个醒儿。
“侯爷的婚事,耽搁了好几年。虽说崔家和岳家没再说过什么,但有心之人,还是时不时地提起此事。崔家的小姐崔宝珠,传闻性子有些烈,心中一直记恨着这件事。至于,岳家虽说是书香门第,表面上早已风淡云轻,但也一直观望着。说白了,两家人都想要看看咱们的侯爷,到底会看中谁家的女儿?一旦他们觉得侯爷所选非人,心里必定又要再起一波怨念,不会善罢甘休。”他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夏小星一眼:“如今,侯爷的身边有了姑娘您,您又在人前露了脸,消息这么一传开,那崔家和岳家必会知晓,也许会做点什么……”
夏小星听得满头黑线,心道,得,自己还什么都没干呢,就无辜成了别人的“情敌”。
“看来,那一日是我唐突了,不该冒然来到前院……”她的话还未说完,萧虞却是摇头:“这件事不怪姑娘,姑娘就算不露脸,这消息也瞒不了多久。再说,姑娘是侯爷堂堂正正领回来的,何等尊贵,无需躲着不见人。”
从侯爷决定把她带回京城安置的那一刻起,侯爷心里明白,她的出现会惹来多大的风波。
夏小星微微垂眸:“照你这么说,侯爷一日不订婚,不成亲,我就要多做一日的众矢之的。”
萧虞挑起眉头:“姑娘,此话差矣。侯爷待姑娘这般,姑娘难道真的不明白?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有姑娘在这府里一日,侯爷就不会娶旁人。”
这话说的夏小星面红心跳。
萧虞不是随口浑说的,他太了解厉麟了,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做不成的。他想要的人,也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