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情况情急,由不得方渺渺分心,即使知道自己敌不过众多魔兽,她还是奋力冲上去死战到底。不断挣扎撕咬中,方渺渺身上添了不少伤,魔兽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邋遢而落魄。
方渺渺没有支撑多久,体力不支后她倒在了地上,她的腿上有很多处伤,而最重的一处深可见骨,是一只魔兽用锋利的爪子刮出来的,就是这处伤让她最后无法站立。她的眼角上同样有伤,这伤差一点就要蔓延到眼睛里,那只魔兽本来就是打算刺伤她的眼睛,被她幸运的躲开了。
因为眼角的伤,她的眼睛只能尽力半睁开,看周围的食物有些迷蒙。模糊中她感觉自己魔兽渐渐将她围了起来。
这些魔兽知道方渺渺没有了战斗的能力,不急着将猎物给杀死,而是张开獠牙望着她,锋利的獠牙上还留着口水。在魔界,很多魔兽都是会吃其他魔兽的。它们把方渺渺当成可口的食物了。
方渺渺无力地喘息,非常迫切地想要把自己的手举起来,然而只往上抬起了不到三厘米,又无力地落了下去。
下一秒,魔兽一拥而上。
很多很多年后,方渺渺回想那一天,总会不由自主地假设,如果那一瞬他不曾出现,她是不是就真的成为了魔兽的食物?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很可悲?
而当时,方渺渺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救下来。在魔界的几个月,她见惯了魔界的残忍血腥,知道自己失败后的结局,她的眼角浸出了泪。
周围忽然传来了魔兽的惨叫以及各种混乱的响动,方渺渺睁开眼,然后看到了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那是什么?又出现了一个厉害的魔兽吗?
魔界里处处是魔兽,所以她自然把他当成了魔兽。
她看着那个长得和她很像的魔兽用一种很奇怪的方法将其他魔兽杀死,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灰气,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生息。
很快的,他就将周围四不像的魔兽给杀死了。
然后,他快速走了过来。
其实方渺渺内心里没有太多的感觉,她见多了魔兽间的各种争斗,一群刚赢得胜利的魔兽被更强大的魔兽杀死这种事,真的太普遍了。而且,被一群魔兽当成食物和被一个魔兽当成食物其实没有太多的区别。
他走过来,应该也是把她当成食物了吧。
在他伸出手来的时候,方渺渺面露警惕,拼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张开口咬了过去。她的手已经鲜血淋淋,指甲上各种破损,目前就只有牙齿还能攻击。虽然这种攻击很弱,只要他将手移开就能躲过,可她不能不挣扎。
当牙齿上传来近乎没有的触觉时,她知道自己咬中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很浅显的攻击能有效,但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立即用自己所能用上的最大力气咬过去。她咬了很久,可这点可怜的力量不能让他手上。
“咬累了吗?”他轻轻抽出了自己手,蹲了下来,将摇摇欲坠的她扶起。
离得这么近,方渺渺很清晰得闻到了他身上和魔界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一种死气。她用力睁开眼去盯着他的脸,看到一张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这张脸上不像别的野兽那般充满狂躁和杀意。
她的眼睛很痛,眼皮渐渐撑不起来了,看外界的事物都变得朦胧。
看着那张渐渐变得模糊的脸,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名字。
方渺渺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漉,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几个月以来,她在处处危机的魔界摸打滚爬,不知道受了多少伤,流过多少血,也流过眼泪。可那是她受了难以忍受的伤,感觉最痛苦的时候才流泪,而现在是为什么?
这次她伤得很重,但这些伤痛她都能忍受,只是看到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她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变得湿润。或许……她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从脑海里想到了一个陌生的词——委屈。
她感到了委屈。
“即……即墨殊。”她艰涩地说出自己想到的名字。
身边的人僵硬了一下,随后叹息一声:“渺渺,我是余光。”
他叫余光,尽管他很多次都在重复过这句话,可方渺渺总是习惯性地叫即墨殊。那天,他将浑身是伤的她带离了残酷的魔界,来到一个叫做w市的地方。
他说他们已经来到了人界,人界很平和,不会再有那么多的危机,他们以后都会在这里生活。然后,他再一次强调,他是余光。
如此这般次次强调后,方渺渺总算能够再看到他的时候不叫即墨殊了。
其实她觉得有点奇怪,名字不就是一个称呼么,叫余光还是叫即墨殊不都一个样。
习惯了魔界朝不保夕的生活的她突然在一个安逸的地方过得很不习惯,每天休息的时候她都是保持着三四分的清醒,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她就突然弹跳起来,鬼哭狼嚎几声,用来震慑远处的魔兽。虽然,她附近并没有什么魔兽了,普通人倒是住了很多。
吃饭的时候,她总是把余光给的食物藏到床底下或者别的什么隐秘的地方。在魔界,储藏食物是很有必要的,否则没有食物的时候只能饿肚子。方渺渺曾经饿了七天,之后她再也不想经历这种痛苦的感受了。
没多久,她储存的食物因天气太热而坏掉了,余光将她藏在各处的食物都给找出来,打水一遍遍清理。完全不知脸皮为何物的她冲上去就和余光打架,动机是为了捍卫自己的食物。那些坏掉的是不能吃,可还有一些能够食用的食物呢。要是没有了这些食物,将来她饿肚子了怎么办。
余光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跟方渺渺解释清楚,这里的食物很多,不需要到处藏起来,方渺渺这才停止了攻击。
后来余光带着她去超市的时候,她看到那么多的食物,眼睛都直了。等余光走开一会,身边没有了这个最大威胁,她马上冲上去就抢。在魔界她学会的道理就是谁更强谁就拥有主权,谁就能获得更多食物。
方渺渺比强盗还强盗的举动引来了超市的保安,在保安大声吼叫中,她非常不耐烦地动手了。她看得出来保安很弱,对待没有威胁的弱者她一般不会下重手,所以随意把保安推在地上,扬长而去。后面,一堆保安都在追,可他们能追上她么。
余光刚办完一件小事来找方渺渺的时候,看到方渺渺将整个超市弄得一团糟,而她本人不见踪影,他的心里顿时慌了。早知道方渺渺不会听他的话站在原地,他一定会将她绑在身边不让她乱跑。匆匆解决完方渺渺留下的烂摊子,他立即前去寻找。
而这时方渺渺把所有的保安都甩开了,抱着一辆超市里的车子往偏僻的地方狂奔,遇到阻挠她的障碍物,她甚至一跃飞起。
她并不打算前去寻找余光,此时此刻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不信任的。这段日子以来余光对她很好,给她吃给她住,她还是不够信任余光。魔界的那些生活对她影响很深,她没有同伴,那些魔兽都想着怎么用爪子穿透她的心脏,就连她收服的魔兽手下最后也背叛了她。
在没有吃食的时候,有的魔兽故意留下一些果子引诱其他魔兽,目的是等其他魔兽吃下一种独特的果子后失去抵抗的能力。方渺渺就算再饿,每次她都忍住了。现在,余光也是给她各种东西,方渺渺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他一定是在图谋什么东西,所以每一次她都是带着几分警惕。余光给她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他的图谋更大吧。她不能够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方渺渺跑了很久,最后还是被余光给找到了。令她郁闷烦躁的是明明她身体恢复了大半,然而还是打不过他。当被余光轻柔拥抱着的时候,方渺渺含恨咬着他的肩膀,余光一动不动,任她发泄。不知道余光的身体是什么构成的,方渺渺怎么咬都不会像魔兽一样流出血来,她咬着没劲,于是很泄气地松口。
余光轻笑,拿出在超市买的释迦果,放到了方渺渺面前——就是为了挑选更新鲜好吃的释迦果,才让方渺渺有了逃跑的机会。
方渺渺连皮咬了一口,恨恨地将释迦果丢远。
余光轻轻问:“不喜欢这个吗,我再去买你喜欢吃的。”
方渺渺不说话,独自生闷气。
她不是不喜欢吃,而是觉得面前这个人太可怕了。他比她肚子里的蛔虫还厉害,了解她的一切喜好,无论是吃的住的还是穿的,他都能给她找到她最想要的。他甚至还把她的性子给摸透了,她需要哄的时候,他会哄她,她想要安静的时候,他会给她安静的时间,她想要有一大片自己的领地,于是他将她周边的所有人都给赶走,包括他自己。
他真的太可怕了。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好图谋的,需要他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去了解?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一直都没有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