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他修炼过程中一时不慎出了差错,心神错乱,丹田之处被内火燃烧,情况十分危急。要是没有人在旁边相助的话,他很可能会修为尽失,或者乱了神智,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废人。他正在闭关,身边是没有他人的,而身为掌门的父亲整天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处理,只有检查他修行的时候才会出现。
他拼着还剩下的一分神智,传讯给父亲让他尽快赶过来。在等待中他的丹田越来越炙热,心却越来越冷。父亲一直没有过来。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时候父亲收到了他的讯息,但手头上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只冷冷地道:“修炼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那他就不配做我的儿子了。”
此后,他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僵。一个只知道将儿子当成修炼机器一样的父亲,让他心寒。
在他面临绝境,即将成为废人的时候,一个他以为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中的人出现了。那时,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温暖的声音:“小殊,别怕。”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温暖。
也许是母子间冥冥之中的感应,当听到那个温暖的声音时,他心中的慌乱暴躁减轻了几分。
“你是谁?”他在脑海里问。
“小殊,我可怜的孩子,我是你的娘亲。”温暖慈爱的声音说,“现在,娘亲被囚禁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办法来看你。可娘亲一直在惦记着你,生下你后我在你的身上设下了一个印记,在你出现危机的时候,不管我身在何处,都能够保护你,我的孩子。现在你放轻松,你的丹田现在很混乱,不要用蛮力来压着。”
他顺从母亲的指示,渐渐让自己放轻松。随即,他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冲破了某处禁制,释放了出来。那股力量他不陌生,小时候曾经出现过,后来当他不小心用那种力量毁了一片竹林的时候,父亲在他的体内设下了禁制,让他永远不能使用这股力量。
而现在这股力量被人引导出来了。
他有些无措,虽然这力量本来就是他的,可他并不知道怎么使用。这力量冲破禁制后就不受控制般横冲直撞,让他更是难受。
“孩子,你有我一半的血脉,这是魔尊的血脉,血脉带来的强大力量就算被禁制住了,但是绝不会消失。现在听我的话,我来教你怎么利用这些力量……”母亲温和地引导他怎么去做。
即墨殊之前修炼出了差错,导致修为混乱,内火自丹田燃烧,让全身的经脉都充斥着躁动不安的灵力,现在有一股更强的力量在进行引导疏通,渐渐地便将这些不稳定的因素都给控制住。
当局面稳定下来后,母亲说道:“好了,你已性命无忧。如今血脉力量解除了禁制,方才在利用血脉力量之际还吞噬了部分你原来修炼出来的灵力,现在已经壮大,你父亲再也不能将我给你带来的力量抑制下去了。此刻你的体内有两种力量,现在要做出选择,将什么力量作为主导?”
是将这些从禁制里释放出来的力量作为主导,还是将他从小修炼出来的力量作为主导。这是有区别的。魔族和人族可以说是两个种族,魔族的力量来源于神秘莫测的魔界,而人族是靠对人界自然的感悟修炼自身,可以说是来源人界。即墨殊是魔族和人族的混血,可以修习不同种族的法门,但只是最基础最普通的法门。魔族和人族之间是有差异的,很多地方相克,魔族高阶功法只有魔族才能使用,同样的,修仙者的高阶功法魔族不能学会。
现在即墨殊面临着一个选择。
是成为一个魔力强大的魔族,还是继续当修仙者?
即墨殊从小就在修仙宗门中长大,可他对宗门并没有多少归属感。他的父亲在教他如何修炼这方面做得很好,而其他的方面却从不关心。至于魔族,他对魔族的了解绝对不少,父亲对母亲的任何事情都绝口不言,但他从他人口中得知自己是半个魔族的时候,就对魔族充满了兴趣。
他翻遍了宗门里所有关于魔族的介绍,以及魔族和人族之间的大战之类的书籍。魔族是怎么来的,没有人知道,似乎魔界存在的时候就有魔族了,而魔界出现得比人界还要早。传说中,所有魔族的力量都是由始魔赐予,人界的生灵只要得到了始魔赐予的力量就可以成为魔族。
只是,魔的力量非常霸道,很多弱小的生灵根本无法承受这么霸道的力量,有的在接受魔力的时候就因承受不住自爆而死,就算承受住了也很可能失去神智,变成只知道杀戮和嗜血的怪物。只有很少一部分的强大的生灵才能在成为魔之后保留自己的神智,但是内心的狂暴和嗜杀不会减少。
从古至今,魔族和人族之间的关系都很不融洽,大战小战打过无数次,魔界之中的天然环境恶劣,数不清的魔族想要占领人界,在人界之中为所欲为,而人族为了守护自己的灵力,联合众多修仙者一次又一次和魔族进行惨烈厮杀。
种族不同,他们之间是存在各种分歧的。魔族认为人界的生灵一个个都懦弱胆小,实在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地方。而与之对抗的人族认为魔族不通人性,邪恶可憎,为天地所不容。魔族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进攻人界的欲望,而人族则对闯入人界的异族采取铁血的政策,凡是出现异族,都合立而击杀。
不过魔族天生就比人族强大,很多刚出生的魔族就能够轻易斩杀一个学过武技的成年人类,魔族的整体实力要强于人族,人族中只有修炼多年的修仙者才能与魔族抗衡。要是魔王魔尊之类,所拥有的力量更是难以想象的,古时战场上,都是好几个修仙者围攻,才能将魔王级别的魔斩杀,至于魔尊之类的,在战场厮杀中散生的寥寥无几。可以说成为了魔尊,几乎可以在魔界人界之中横着走了。
“娘亲,你认为我该怎样选择?”选择之前他想先询问一下自己的娘亲,称呼娘亲时他没有任何不适应,早在娘亲温柔引导他走出一条生路的时候,他内心就认定了自己的娘亲。
“你是我的孩子,继承了我的力量,我自然希望你今后能够传承我的功法。”母亲轻轻说道。
即墨殊微笑:“成魔么?”他沉吟了下,“抱歉,娘亲,我不想成魔。”
“为什么?你要是继承了我的功法,就能过很快成为这世上顶尖的一列,哪怕是面对你的父亲,你都有一战之力。修仙者到底有什么好,他们说魔族残忍弑杀,可是他们人类还不是一个个虚伪至极,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更让人恶心,魔族只是不屑于将自己的欲望隐藏起来罢了!”话语中的愤怒显而易见。
即墨殊摇头,然后说出了自己不想成魔的原因。
母亲听后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惊,然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今后很多年,即墨殊为了救出被囚禁的母亲不惜和父亲决裂,怒闯恒天宗禁地,将戒律堂的各大长老气得七窍生烟。
很多人都认为他会成魔,甚至很多厌恶他的人都希望他会堕入魔道,只是,他始终都没有成魔。
至于为什么不成魔,他没有必要对不相干的人言明。
即墨殊不悔当年离开恒天宗,和父亲形同陌路,他只是有些遗憾,无论是当年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不够强大,没有能力将母亲给救出来。
魔界,魔无宫。
君度听着岩浆流淌的声音,默然站立。
在他身后,步温柔被两个青面獠牙的魔兵抓着,她的脸上尽是愤怒和不甘:“魔尊,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君度锐利的眸光扫过去,右手又快又狠地抓住了步温柔的脖子:“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身份,如今的你只是一个魔仆而已。”
步温柔的手指紧了紧:“可是你答应过我,会让我有能力杀了方渺渺,现在却限制了我的行动。听说魔尊曾经和方渺渺待过一段时间,难道是和即墨殊看上她了吗?”自从方渺渺毁了她的修为之后,每一天她都在记恨着。她现在在魔界待得很不好,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到处都是丑陋的魔人和魔物,而弱小的她总是遭受欺凌。这一切都是方渺渺带给她的,她绝对不会让方渺渺好受。
君度笑了,怜悯地望着步温柔:“女人的猜疑心和嫉妒心还真是可怕,我是说过给你能力,现在你能够使用魔力是我赐予你的,当然我随时都可以收走,让你重新变成一个废物。我不让你去动方渺渺,那是因为她现在还有用,你既然成为魔仆,就要有一个魔仆的样子!”
他的魔尊骨还在方渺渺手上,不管谁想要动她,他是不会答应的。步温柔认为他不动方渺渺是因为喜欢上了她,那简直就是笑话。要知道为了拿回魔尊骨,他曾经那么残忍地逼迫方渺渺进行修炼,差点让方渺渺精神错乱。
在强者的世界里,方渺渺就是一只小小的蝼蚁,他可是最正宗的魔族,怎么可能低头俯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