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王谢过皇上。”羽然站起身来说道：“臣王一直在查先父死因，然后发现先父并非病逝，而是被人毒杀的。”
“什么？”沈君儒震惊不小，“先逍遥王是被人害死的？谁？谁这么大胆？”
羽然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了沈君儒，只听得沈君儒惊诧不已。
“为了多年前的一个妾，竟然毒死了一个王爷？他也太猖狂了！——不过听你的意思，他现在私造你的章、制那块木牌，给那封信造假，诸如此类都是为了将你除掉？”
羽然道：“臣王也是这么想的。他有这样的意图，只是不顺利罢了。他先是要与臣王联姻，意图控制臣王。遭到拒绝后便又设计陷害臣王，一来以解心中之恨，二来是希望没有人能查清当年的事情。再次失败之后，他便又想方设法将当年的知情人一一除掉，而在这过程中，如果能再伤害臣王的性命，便更好了。”
沈君儒沉吟片刻，道：“这些事情你对你姐姐说过没有？”
“没有。本来想告诉姐姐，但是最终没有。因为她毕竟生性柔弱，告诉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沈君儒点点头：“朕知道了。现在假书信的案子已经和花隆平脱不了干系了。至于阮沅嗣的事情——”
“皇上，您当真认为花宰相只是对臣王有威胁吗？”羽然低声说道，偷眼看着沈君儒的脸色。
果然，沈君儒脸色难看极了，隐隐透出了杀气。
“朕明白。你就从阮沅嗣口中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便可。”他沉声说道。
当天夜里，羽然带着铁冷棠来到了刑部监牢。穿过昏暗的走廊，他站在了关押阮沅嗣的牢房门外。
牢房里，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一张简陋的床铺。木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阮沅嗣就坐在桌旁床铺上，盯着油灯光愣神。
“阮沅嗣，王爷来看你了！”牢头喝道。
阮沅嗣慢慢回过脸，望着羽然，神色出乎意料地平静。
牢头打开门让羽然和铁冷棠进去，羽然便与阮沅嗣默默对视，仿佛过了许久。
“王爷，你终于还是来找我了。”阮沅嗣先开了言，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绝望。
“阮沅明。”羽然慢慢叫出他的真名。
阮沅嗣没有否认，唇角微微一动，好像是在笑。
“你确实是那年的厨子吗？”
阮沅嗣点点头。
“你不想将实情讲出来吗？”羽然默然片刻后说道。
阮沅嗣慢慢开口道：“我愿意将实情讲出来。之前我不想，因为我以为我能侥幸活下去；但是现在我明白了，若是再不说，就要带着那个秘密永远闭上了嘴。所以我想告诉你。”
羽然没有说话，眸子里射出深沉的目光，仿佛要将面前的囚犯看个彻底透亮。
“我是阮湘筠的兄长，也是阮家被定下来的继承人。就在我要继承阮家厨神之位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我的二叔喝醉了酒，被一辆马车撞死了。也许在您听来，这只是一件意外。可是我却不这么看。因为我二叔从来不酗酒，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
“什么事情？”羽然问道。
“五神汤的事。”阮沅嗣说道，“十四年前，我二叔在花家当厨子，曾做了一碗五神汤，给令尊先王爷送去。里面放的有御米壳，那东西吃多了能让人上瘾，从而慢慢中毒身亡。可是这汤的秘密被丁无为发现了，当时将汤泼了，先王爷没有喝到。后来花隆平知道了此事，将罪过怪在我二叔头上，找了个理由将他辞退了。我二叔心中明知缘故，本想将其当做一件秘密烂在肚子里，谁想花隆平不依不饶，各处说他的坏话，让他始终找不到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他忧愁成疾，终日以酒浇愁，竟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过了两年，在一个冬夜，他又喝了酒出来，被一辆飞驰而过的马车撞死了。”
话说到这儿，阮沅嗣停下缓了一口气。羽然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好像压上了一块石头。
“后来，二叔的事情在我心里始终挥散不去，我觉得那就是丁无为的过错。如果他没有识破那碗汤，二叔怎么会被赶出花家，被花隆平恶意诬陷？然后我妹妹湘筠也在丁家待不下去了，回到了家中。那时候我将对丁家的怨愤都发泄在她身上，她也受了不少委屈呀！”
阮沅嗣长长叹了一口气，望向监牢黑乎乎的房顶。
“湘筠回去后，我还在家里呆了一阵子。后来实在忍受不住家里低沉的氛围，终于跑出去。我隐姓埋名，还是辗转来到了花隆平家里，想要了解当年的恩怨。可是我去了才知道，丁无为已经不在逍遥王府里了。我有些茫然，想要离开，可是花隆平却看出了我的来历，威逼利诱着我留在他府上，呆了三年吧！”
“然后呢？”羽然见他有一阵子不再说话，便开口催促道。
“后来，我就被他派去了先王爷身边，按照他的要求，给王爷下了慢药。”
“还是御米壳？”
“有那个药，还有别的。”
“你为什么会听他的话？”
“因为——因为那时候我很混蛋，居然听信了他的话，认为先王爷是个该杀之人！”他眼睛里冒出了怒火，“其实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人不能简单地用好与坏去评价，特别是身在特殊位置的人，有些事情真是迫不得已，你不杀他，他就会要你的命！”
羽然默然，目光中有黯淡，有慨叹。
“我听了他的话，给王爷下了慢药，王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他去世之后，我也找机会离开了，但很快，花隆平就表示要除掉我。我没办法，便服下了我们阮家特制的一种药丸，假死了七天。阮家人对外谎称我得了恶疾而死，不到七天就将埋葬了，到七天的那个晚上，又将我挖了出来，我们全家便逃走了。我们逃了好几个地方，不求荣华，但求保命，阮家也就在这过程中没落了。”
“再后来，你怎么到的京城呢？”羽然问道。
“我知道这样逃不是办法，因为后来我发现花隆平开始怀疑当年我的死亡，派人四处追查我的下落。于是我便选了一个险着，易了容，换了身份，考到太医院来做太医。”
“所谓‘灯下黑’？”羽然问道。
“是。‘灯下黑’。但是保了没多久的命，还是被他成功地找了出来，而且要借刀杀人，杀得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