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老孙头这句话,我明显地看见郝艾潜身子一个踉跄,慌忙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他们走远了,我才转过头问道:“咱们真要帮他?”
“不然呢?”老孙头耸耸肩,“看着他们死么?”
我愣了一下,似乎这样也不是太好,看着他们死,似乎有违我们的原则。
“对了,你刚才说的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我忽然想起老孙头刚才说的,这个厉煞明显是被人有意培养出来的。
老孙头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我现在也不太确定了。”
“怎么就不确定了?”我有些纳闷。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有培养蛊煞这本事的人,基本都死得差不多了,”老孙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在他的话里,我听到了一个新的词,蛊煞。
这也是我曾经在爷爷的书里看见过的东西。
取诸毒虫密闭于容器中,让它们当中的一个把其余的都吃掉,然后,就把活着的这个虫称为蛊,并从它身上提取毒素。
《隋书?地理志》谓:“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种虫,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余一种存者留之, 蛇则曰蛇蛊,虱则曰虱蛊,行以杀人,因食入人腹内,食其五脏,死则其产移入蛊主之家。”
李时珍所著的《本草纲目》“虫四部”集解引唐代的陈藏器原话说:“……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
这就是蛊得来源,蛊类繁多,最终是殊途同归。
而所谓的蛊煞,便是将大量的阴煞放在一个环境里,让他们互相吞噬,直到最后剩下的那一个厉煞,称之为蛊煞。
所以方才老孙头才说,这个厉煞肯定是有人有意培养出来的蛊煞。
但是听完了郝艾潜的描述之后,他又有些怀疑,可能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个意外,接连死了这么多学生,恰好这里又是个会阴之地,所以才会出现蛊煞。
蛊煞在爷爷的书里只有一句话记载:“蛊煞出,则鬼影重重,见者皆毒,药石无医。”
意思就是见到蛊煞的时候,身周必然是鬼影重重,就像中了剧毒一样,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救治。
所以我才问老孙头我们是不是真要帮他们,毕竟书上写着已经没办法救人了,老孙头却还是说能够救。
“你爷爷的那个记载我知道,”老孙头听我说完后,给我解释道,“只不过后来我们研究过,他还没来得及写上去。”
老孙头告诉我,当时爷爷写过信给他,两人探讨了很久,得出了一种可行的方法。
那就是彻底消散掉蛊煞的怨气。
至于如何消散掉蛊煞的怨气,有句话说得好,就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就是让蛊煞去做完他想做的事,这样怨气会得到一定的宣泄。
我愣了一下,什么叫让蛊煞去做完他想做的事?
老孙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我说:“这个学校是什么样子你也见到了对么?”
我点点头,今天在这个学校逛了一天,我见识了这个学校的所有面貌。
可以这么说,要是当年我的父母送我到这个学校里来,我宁愿自杀不会愿意在这里呆下去。
恶劣的环境,身周无法信任的同学,繁重的劳动,乏味的伙食,甚至连休息都休息不好,精神和肉体随时都在遭受着折磨。
“是啊,这里的学生对所谓的老师,教官,教导主任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怨气,”老孙头有些感慨地说道,“所以他们死后形成的阴煞,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一股凉意从我的脚心升起,一直蹿到我的后脑勺。
要是我遭受了这样的对待,我做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去……杀了他们。
“对,所以我们现在有两个方法可以解决,”老孙头点点头说道。
我一愣,本来以为老孙头准备说直接等蛊煞杀光他们,但是他却是说有两个解决方法,我不免的燃起了希望,难道有不用死人就可以的办法么?
“第一,咱们让蛊煞按照他的想法去杀人,依照这个蛊煞的怨气,肯定是先从教官杀起,再然后就是各种老师,教导主任这些,等到后面如果怨气还是没法超度,那才会对这里的学生下手,”老孙头慢悠悠地说道,“毕竟这里的学生也处于一种互相伤害的程度,没有谁是真正得无辜。”
“然后,等到蛊煞的怨气消解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超度他,”说到这里,老孙头顿了一下,改口道:“或许那个叶子是无辜的。”
我有些好奇地追问为什么叶子是无辜的,她不也是被关进这个学校里的么?
老孙头神圣地看了我一眼说:“那丫头有阴阳眼,心思不纯的人是不配拥有这个东西的。”
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见老孙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也没有追问,但是老孙头告诉我,如果我们要选这种方法,我们必须要保证叶子能活下去,不然损失就大了。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毕竟天生阴阳眼这种人,我活了二十几年一个都没见到。
“那第二种方法是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是咱们现在马上启程回去,去找上洛依依她爹,去把五雷号令给取过来,借用浩然天罡正气,强行把蛊煞给打散,”老孙头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或许咱们这一来一回,这个学校里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我一时气结,你这不是说废话么?第二种方法光是听了就知道不能选啊,你还搞得这么神神道道地说什么有两种方法,这不是耍我么。
老孙头见我这反应,笑了笑说:“所以,咱们只有第一种方法。”
我犹豫了一下,正准备答应,老孙头忽然又开口道:“但是第一种方法,也没那么简单,你恐怕得好好想清楚。”
我愣了愣,心想不就是看着人去死么,虽说有些不忍,但是想想他们做的那些事情,我也算是能够接受。
老孙头摇了摇头说,蛊煞之所以危害性大,就是因为它有吞噬同类的能力,杀了一个人,会马上吞噬掉那个人的魂体和怨气,杀人也就是蛊煞不断成长的过程,它杀的人越多,就会变得越强。
直到最后,成为绝世凶煞,无人能敌。
老孙头告诉我,当年爷爷所遇见的那个厉煞,后面之所以那么难对付,就是因为变成了蛊煞,不断地杀人不断地变强,到后面根本拿它没办法。
“那你说怎么办?让它杀人不是,不让它杀人也不是,”我满心的纠结,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麻烦了。
想要救人,就得超度蛊煞;而要超度蛊煞,就得先消解它的怨气;消解怨气它就必须得杀人,杀了人,蛊煞就会吸收死者的怨气越魂体,变得更强,怨气更重。
而这样下去完全就会形成一个死循环,杀人,吸收,变强,消解,再杀人,再吸收……反反复复循环下去,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一直等到蛊煞把这里的人给杀光为止?
“无所谓啊,反正我能保咱们不死,”老孙头满不在乎地说道,“大不了杀光之后,咱们再去找洛依依她爹拿五雷号令,咱们再回来强行超度了这个蛊煞。”
“你……可别玩了,”我有些艰难地笑了笑,“咱们没必要走到这一步吧……看着这么多人去死。”
“确实是没必要,但是他们是罪有应得,你觉得呢,”老孙头深深地看着我,“而且事到如今,我就直接告诉你吧,如果是第一种方法,咱们还得多一件事?”
“什么事?”我茫然地看着老孙头,脑海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就是,在蛊煞杀了人之后,把那人残留的魂体给打散,”老孙头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把那人的魂魄打到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为,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听到这句话,一股寒意从脚底蹿起,老孙头的脸在我面前变得诡异起来。
老孙头说,只要在蛊煞每杀一个人的时候,把那个人剩下的魂魄打散,怨气也自然消散,蛊煞没得养料吸收,自然怨气就会消散下去。
等到杀的人差不多了,咱们就可以动手超度了。
听完了老孙头的描述,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没能缓过神来。
按照老孙头的方法来讲,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蛊煞随心去杀人。
不但要让它杀,还得让它杀的尽兴,给它善后,把蛊煞杀死的人剩下的能够投胎的魂魄给全部打散,这样就不会有怨气给蛊煞吸收。
等到蛊煞杀得人差不多了,杀得尽兴了,这个时候它的怨气入不敷出,怨气消散得差不多了,我们到时候再动手超度蛊煞。
但是究竟要杀多少人,杀到什么时候,蛊煞的怨气才能达到我们能够超度的程度,老孙头没有说,因为他也没个准。
有可能是一个人两个人,也有可能……是杀光这个学校的所有人。
如果不这么做,一旦蛊煞成长起来,到时候跑出这个学校,跑到清安市去大开杀戒,那里可是人口众多的都市。
等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咱们现在打散一两个人的魂魄能解决的事了。
临睡前老孙头说这次他也不逼我,要是我实在下不去手,就先回去,或者出学校去等着,到时候搞定了他会给我打电话。
我那个时候已经听不进去老孙头说话了,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进了屋子,我直接躺在了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脑海里满是老孙头给我说的话。
“如果说,要杀死有罪的人,可以拯救更多的人,我们应该杀,还是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