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我一下子呆住了，这也太玄乎了吧，阴煞还能附在梦里？
“没错，”老孙头点点头，告诉我，之所以最开始他在赵铁柱身上没发现阴煞，就是因为这个阴煞根本不在他的身上，而是附在他的梦里，或者说，在他的精神世界里。
所以赵铁柱做梦才会这么真实，才会连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里都搞不清楚。
“那，你怎么发现的？”我还是很难相信这个事，阴煞如果能够进入梦里，那岂不是想杀谁杀谁，哪儿还用费那么多事。
“废话，他现在就在做梦，我特么一眼就看出来了阴煞现在在他身上，再想想他之前说的话，不是在梦里那是在哪儿，”老孙头翻了个白眼，似乎对我的愚蠢感到无可救药。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最开始老孙头觉得赵铁柱不对劲，但是在他身上去没有发现阴煞。
而我们到了家里之后，要发现赵铁柱家里干干净净的，连一点污秽的痕迹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阴煞是附在他的梦里，所以白天他没有睡觉的时候，老孙头一点发现都没有。
因为只有在他做梦的时候，那个阴煞才会现身，才会被发现。
“但是这个阴煞这么做也很危险啊，”老孙头有些感慨，“它这样做，无异于拿自己的存在去杀死这个人，要是它被我们发现，那么我们能做的只有将其彻底摧毁打散，而不仅仅是镇压。”
“难道以前不是这样做的吗？”我挠了挠头，“我一直以为去除阴煞的方法就是将他们彻底摧毁……”
“你这孩子跟谁学的这么暴力？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爷爷他绿了，你爷爷那悲天悯人的劲头你怎么都没学到，”老孙头满眼嫌弃，仿佛当初最开始用五雷压煞符那么凶残地对待我的人不是他一样。
然而他说着说着，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算了……心狠一点好……你爷爷当初就是好人当太多……”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老孙头谈论我爷爷的事，以前最多就是说我和爷爷怎么不像。
我心头一紧，正当我准备追问的时候，老孙头已经岔开了话题：“行了，眼下这小子已经被阴煞冲身，咱么干这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管发生了什么，咱们都要把活做好。”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张黄纸，随后又掏出一个墨盘，开始画起符来。
感情做这行都有临时画符的习惯？上次奶奶那里也是我临时画的符，都不提前准备的吗？
洛依依似乎是看出来我想问什么了，站在一旁解释道：“一般来说我们是不会带很多符箓的，因为我们大部分时候是不知道现场究竟是什么情况，除了带点救急用的，其他基本都是现场画。”
洛依依意思就是，咱们艺高人胆大，到了现场看是什么阴煞再用什么符箓。
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对他们的不靠谱又多了几分认识，心里忽然有点怀疑自己要入行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照这样下去，自己还没学到什么估计就被阴煞给搞死了。
老孙头没落几笔，忽然停下了，挠着头低声道：“奇了怪了……这槐南符怎么画来着……”
“怎么了？”洛依依见状围了上去。
“这槐南符我给忘了怎么画了……当年还是在你家藏书库里看见过一次。”
“等我翻翻书……”
两人就那样站在窗边低声讨论了起来，洛依依还真拿了一本书出来翻！
“别吧……你们就不怕来不及么？”我有点哆嗦，这种做法无异于看见炸弹就要炸了，然后老孙头掏出一本书来说，别急，等我学学怎么拆炸弹。
“你怕啥，到时候阴煞搞也是搞他不是搞我们，”老孙头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是，可是，”我指了指床上此时已经开始不对劲的赵铁柱，“可是铁柱好像有点不对劲……”
方才还在打鼾的赵铁柱，此时已经不再发出声响，转而是变得……有些古怪。
只见他在床上开始扭来扭去，潮红从脖子开始一直往上，直到他头顶那条有些狰狞的蝎子处，仿佛正在经受什么刺激一样。
老孙头扫了一眼，想了想告诉我：“没事儿，你还记得他和你说的，他做什么梦嘛？”
“春，春梦？”
“没错，”老孙头继续画着符，“春梦这个反应正常。”
唔……说实在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男的做春梦是什么样子……尤其是这样一个彪形大汉在我面前，和吃了药一样扭来扭去，那种感官上的刺激……让我有点不能接受。
“对，对不起……我有点……忍不住了，”没想到是洛依依竟然先我一步跑出了房间，我刚准备叫住她，就见她一溜烟地跑到了客厅，只留下声音远远地传来。
“有需要帮我叫我……呜哇！”
听着声音估计是吐了……也是，换成你一个大老爷们在你面前满面潮红的扭来扭去，这老爷们还不好看，换谁抖得犯恶心。
转头看着淡定自若的老孙头，我不由得为之赞叹，姜还是老的辣，面对如此刺激的画面，老孙头竟然能够面不改色地继续画符，实在是我辈的楷模。
“老孙头可以啊，这都能继续画符，”我一脸赞赏地走到老孙头面前，却发现他闭着眼睛。
“你闭着眼睛干啥？”
“不想看，辣眼睛，老夫还想多活两年，”老孙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切……我还以为这老头子定力多好。
“你还站在那边干嘛？过来学啊！”老孙头见我一脸呆滞地站在一边，忍不住吼了我一声。
我满脸茫然地抬头：“啊？学什么？”
老孙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说学什么？过来学这个槐南符！”
“噢噢噢，”闻言我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好好看着，这个符是洛丫头家的私藏，错过这村可没这个店了，”老孙头提醒我。
“是是是，师傅说的是，”既然要学真本事了，那我当然得认真点。
“记住，画符不能断，我听洛丫头说过了，你们在你奶奶那遇见的这些事，你小子还算有点天赋，没有埋没你们家的名声，”老孙头说这话，手下笔走蛇龙，行云流水，比起我之前磕磕巴巴画得好太多了。
“你爷爷当年和我一样，修的是茅山道法，咱们不必众阁，用不着养生，也用不着遵什么天命，回头要是遇见厉害的玩意儿，什么符厉害就往上使，别担心什么有违天和，反正咱们茅山一派的都活不长，”老孙头接下来的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要是让其他修道的人听见，估摸着得把老孙头当邪门歪道。
但是我却是知道，老孙头和我奶奶是一辈，看完了我奶奶使完送鬼入地，我对老孙头说这番话没有丝毫的惊讶，都是些猛人，不需要在意细节。
“还有，画符的时候心得诚，心绪不能乱，心绪一乱，你手下的符也乱，自然也就不起作用了，”老孙头动作很快，说这些话的时候符已经快画完了。
我琢磨着有些不是味儿，问道：“你画符要心诚那你干嘛还和我说话？”
“谁告诉你心诚时就不能说话，”老孙头翻了个白眼，“心诚也能说话明白么，只要符不错就行，所以我最烦那帮子喊自己正道的牛鼻子，画个符跟死了全家一样，话都不说一句，多闷。”
“是是是，师傅你说的都对，”我附和道，心想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这么不着四六。
话是这么说，但是老孙头手上功夫确实不错，就看了那么一遍，就把这槐南符给画出来了。
“搞定，”老孙头微微提笔，笔尖在纸上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他拿起纸抖了抖，吹干了之后拿给我看：“诺，画好了，槐南符。”
我接过符，蹩了蹩眉头，这符在我眼里就和鬼画符一样，完全看不出来任何规律，我盯着看了一会儿反而觉得有点头疼，把符给递了回去。
“画个符就这么简单？”我不免想起了上一次我画符那副血腥的样子，手指感觉还有隐隐作痛。
“不然你以为多难，”老孙头从包里掏着东西，“其实画符只要你能画对，就能起效果，只不过看你能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罢了，就像你爷爷那个改良后的清心符，除了他没人能完全地使用。”
“那这个槐南符有什么作用？”我看着老孙头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他拿出来的东西我一样也不认识。
“槐南一梦知道么？”老孙头头也不抬地说道，“《南柯太守传》记载，淳于棼饮酒古槐树下，醉后入梦，见一城楼题大槐安国，槐安国王招其为驸马，任南柯太守三十年，享尽富贵荣华。醒后见槐下有一大蚁穴，南枝又有一****，即梦中的槐安国和南柯郡，这就是槐南一梦的由来。”
“那和你这个有什么关系？”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是又些不明白。
“槐树，在道门中是招鬼之用，加上《南柯太守传》的记载可以使人入梦，而这个槐南符，就是招鬼入梦，”老孙头站起身子，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咱们没法进入他的梦，就只有把这里，变成一场梦境。”
话音落下，房间里忽然变得虚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