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静且漫长，两人都觉得从未有过这样漫长的夜。
夏之季往旁边挪蹭一下，伸手拍了拍床，“要不要，一起？”
花微摇摇头，“不要，床那么小。”
“哦……”
但是花微还是脱了外套，躺了上去，她和夏之季挨的紧紧的，但夏之季还在往旁边缩，试图给花微更多的位置。
“你想掉到地上去吗？”
花微的声音听着有点生气，夏之季缩了缩脖子，“我会吵到你的。”
花微便搂上夏之季瘦弱的身体，两人都躺在了床的中间。
“我不怕，我睡觉不轻，打雷都吵不醒！”
夏之季便笑出了声。
“对，我倒忘了。”
他开始回忆起和花微成为夫妻之后快乐的点滴。
花微是那种躺下就会迅速入睡的类型，有一次下大雨打雷，那时候只有晚上九点，夏之季还要再忙一会儿，便坐在床上，拿着笔记本修改图纸，花微就躺在他旁边。
“要睡的话，就盖上被子。”
“我不睡，我要等你一起。”
但是下一刻，花微却睡着了，夏之季还不知道，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突然，一声雷鸣，夏之季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看花微，就见睡的正香的花微翻了个身，拽住和自己同款的睡衣角。
当时夏之季觉得好笑，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没拽出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给她盖上被子。
“所以，你要咳嗽的话，除非你把床咳塌，否则我是不会醒的，安心吧。”
这么说着，花微却更搂紧了夏之季。
他瘦了好多，两人身体接触不止一次，自家老公的身材，自己还是知道的。
这次一搂着，她心里难受的很。
“那以后我就陪着你来，好不好？我会按时吃药，按时打点滴，然后我们就在一个病房，反正我们彼此的病都不传染，你提醒我吃药，我提醒你吃药，我们一起，好吗？”
“不要。”夏之季却拒绝了。
他蹭了蹭花微的颈窝，今晚没有月亮，是个阴天。
“每天晚上来陪我就好。”
花微抚摸他的头发，“你是要距离产生美，是不是？”
“还是你聪明，对呀。”
其实花微明白，他是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窘迫痛苦的样子。
既然对方有这样的心思，那么自己又怎么能不认同呢？
花微便给两人一同盖上被子，然后她说：“那以后我们每晚睡在一起，好吗？你难受了，我给你喂药，白天我就去自己的病房。”
“可以……”
夏之季的声音没有刚才大，八成是药的作用，让他渐渐疲惫，感知不到疼痛。
花微摸上他的手，也没有刚才攥的紧了。
只留下少许的汗。
“白天我待着也没什么事干，不如我就看笑话，然后晚上讲给你听？或者……我给你织围巾怎么样？再过不久，围巾啊手套啊，都用得上！”
“行。”
夏之季不舍得闭上眼睛，但同时又欣慰。
毕竟明天早晨还能睁开眼睛的吧，总比最后连药效都没有用，然后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看不到花微强。
他真的感觉到累了。
平时受不住吃了药，也只能在快睡着时，感受到空虚，而现在却是满足。
花微还在一旁说着什么。
“不如，我今晚就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你想听什么？”
“我不想听什么，你也该睡觉了！别忘了，你也是病患！”
花微在黑暗中亲吻了夏之季的额头，然后说：“我天天都有好好吃药，这几天晚上睡的可好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所以今天不睡没关系，医生也说我身体恢复的很好，不信，明天我把医生叫过来，让你问！”
“我不问。”夏之季说着还带出了鼻音的笑声。
“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连同医生一块骗人吗？”
“你怎么不说是我魅力大，连医生都喜欢我，愿意帮我骗人？”
花微没说过夏之季，无论从初中开始，还是高中，还是大学，自己又有哪次说过夏之季呢？
花微叹了口气，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而这个夜晚，两人都不希望过的那么快。
或许，这种时候，睡觉总显得浪费时间，花微甚至想，等夏之季因为药的作用睡着之后，自己开台灯，好好打量一下他。慢慢地看，细细地看，将没一个毛孔都记录在脑海里。
没过多久，夏之季的声音更弱，带着嘶哑。
“花微……你，你是哭了的吧？”
静默静默，夏之季也不是非要个答案。
许久，久到夏之季都要闭眼睡着的时候，才得到花微的恢复。
同样也是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似的。
“嗯……”
“我就知道……你听后一定会哭，所以才……让那么多人瞒着你的，对不起。”
“嗯……”
夏之季挪蹭一下，“生气了？”
“没有，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那现在轮到我问你了。”花微又说。
两个人在这个黑暗的病房，声音都是弱弱的。
“你问。”
“你同意让我来，是不是知道我……”
“是。”
“那你生气了吗？”
夏之季握紧了花微的手，“没有，我知道你就算哭，也不会一直沉溺在悲伤中，我太了解你了，你一定会坚强，然后不给任何人惹麻烦……”
“算你还了解我。”
花微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她忽然改变了想法，不打算一直看着夏之季了，就算是和夏之季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心里也是暖的。
“明天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做，我让丘秋买来食材。有什么忌讳的食物吗？”
夏之季心想，都这个时候了，医生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
想干什么都可以……
于是夏之季说：“没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吃你做的芋头糕。”
“那就做芋头糕。”
“要放红枣。”
花微翻了个白眼，“放。”
“要放多点糖。”
“放。”
“要再多放点黄油。”
“放！”
夏之季笑出了声，“说的真跟你能做出来似的，医院不同意的吧。”
“相信他们会通融，何况我们是在独立的病房，没影响别人。”
“那好了，晚安。”
夏之季终于抵不住药的作用，沉沉睡去。
花微想要回复晚安，却突然改口，说：“我爱你，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