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包装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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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包装时代

我终于见到了丫蛋。

严格地说,应该是丫蛋主动上门造访,这让我和老婆很意外,也很开心。老婆甚至有点激动,拉着丫蛋的手往沙发上坐,舍不得放手,就开始问寒问暖起来。

丫蛋虽然曾经是我家的小保姆,但现在怎么样都是名人了,我赶紧泡茶招呼这位久违的贵客。

老婆白了我一眼,说,你忘啦?人家“蛋不喜欢喝茶,喜欢喝可乐!然后“噔、噔、噔”往厨房跑,从冰箱里抱出一瓶大可乐。

想不到丫蛋说,阿姨,我现在不喝可乐,我喝咖啡,蓝山或者摩卡都行。

老婆急了,你不是超喜欢喝可乐的吗?刚才接到你的电话说你要来,我还特意到小区门口的小超市买的呢。

我说,家里没咖啡,要不,还是泡茶吧。

丫蛋说,不麻烦叔叔了,那还是喝开水吧。

老婆很不好意思,似乎觉得怠慢了客人,突然一拍大腿,说,有样东西你准喜欢!老婆又“噔、噔、噔”往厨房跑,拿出一个小袋子在丫蛋面前一晃,臭豆腐!老婆还补充说,这是同事昨天从湖南出差带回来的,可能没有你老家的好吃,但绝对正宗!

丫蛋看到臭豆腐,眼睛一下子发亮了,但还是摇了摇头,说,我现在不吃臭豆腐了,改吃巧克力了。

老婆叹了口气,直直地看着丫蛋,似乎不认识丫蛋,或者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这个时候,我也不由自主地借机端详一下久违的“蛋。只见她穿着提花毛衣,再加上坐在沙发上像是堆着一团被单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波西米亚长裙了。肩膀上还挂着一个米黄色帆布做成的斜挎包,上面还印着一个红色的切·格瓦拉经典头像,想必是老婆热情的拉扯让她来不及卸下来。不算白哲的脸蛋配以黑框眼镜,显得既有风度又有深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右耳塞着的一白色耳机带似乎忘记取下来了,虽然没有在通话,但戴着它与两位前辈说话,多少有点别扭,但可以想象,这个显眼的耳机带如果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会给人一种神秘而安静的感觉。

我问,丫蛋你近视了吗?

丫蛋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笑,说,没有,平镜,装饰用的。

老婆替她解围,瞪了我一眼,问这个干吗?然后问丫蛋,看电视吧?想看什么台?

丫蛋说,我一般不看电视,我看电影。

老婆说,你喜欢看什么电影?看过《人在囧途》吗?

丫蛋摇了摇头说,我不看这些,我看岩井俊二《情书》、杨德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托纳托雷《海上钢琴师》、拉斯·冯·提尔《黑暗中的舞者》、阿莫多瓦《对她说》……

我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安哲罗普洛斯《尤里西斯的生命之旅》、基耶斯洛夫斯基《蓝》《白》《红》你看了吗?安东尼奥尼《蚀》、布努埃尔《一条安达鲁狗》你又看了吗?

丫蛋满脸疑惑地看着我,这些还没看,这些是公司安排在下一期的课程。又问,刘叔叔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你耳机带所播放的音乐呢,是不是有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小野丽莎的《玫瑰人生》、凯伦·安的《End Of May》、麦斯米兰的《Lady Sleep》?我说。

丫蛋很惊讶,刘叔叔你说的这些歌曲我手机里面都有下载!

我还知道你挎包里放着谁的书,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丫蛋说,这两本书之前放过,现在换了。

那肯定就是弗吉尼亚·伍尔芙的《戴洛维夫人》和博尔赫斯的《环形废墟》了!我说。

丫蛋感到无比诧异,睁大眼睛,说,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

在一旁的老婆突然发话,问我,刚才说的那些书你读过?

我说,读过。

老婆又问,刚才说的那些音乐你听过?

我说,听过。

老婆再问,刚才说的那些电影你看过?

我说,看过。

老婆立刻瞪着我,你看过?你真的看过?你啥时候看过的?

我连忙摆摆手,笑道,其实我一部都没看过,看电影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看,你会不知道吗?这些都是阿社上次开办的文艺青年速成班,请我去授课,其中就有这方面的内容。

丫蛋噗嗤一声笑了,刘叔叔你真的一部都没看啊,我还为有些地方看不懂发愁,正准备请教你呢!

老婆白了我一眼,对’‘蛋说,他没看,但丝毫阻挡不了他成为著名的影评家,所以,他们说的话听听就行,可不要太当真了,别活得太累。

丫蛋激动得连连点头,又对我老婆说,阿姨,真的很对不起,上次我回湖南说过带我老家的臭豆腐给你吃,可是后来公司改变行程去了凤凰,所以没带成。

老婆笑了,没关系!那你现在还想不想吃臭豆腐?

丫蛋突然扯下耳机带,摘下眼镜,吆喝一声,吃!而且,还要喝可乐!

看着丫蛋大快朵颐的样子,我和老婆都笑了。

这时,丫蛋的手机响了,只听到丫蛋对着手机说,不是说放两天假吗?现在就即刻回去啊?

挂了电话,丫蛋对我们说,公司紧急通知,说临时有新的培训安排,我得赶回去!

见得丫蛋匆忙收拾随身物件,老婆把装着没吃完的臭豆腐的袋子打好结,让“蛋带着在路上吃。老婆知道,以前丫蛋每次出门,总爱随手带点零食。丫蛋憨憨地笑了,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送走了丫蛋,我和老婆刚坐下来,门铃响了,老婆打开门,惊讶地问,丫蛋,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丫蛋气喘吁吁,说,差点误了大事,这臭豆腐不能带,公司有严格的行为规范。把臭豆腐还给我老婆后,丫蛋又从她那印有切·格瓦拉红色头像的斜挎包里掏出一个影碟,往我老婆手里一塞,说,这是我来的时候在路边买的,《还珠格格》大全集,本来今晚想在这里看的,您先帮我保管好,这东西千万不能让公司发现,我特想再看多一次!

我老婆站在门口,正要说些什么,丫蛋已经火急火燎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