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之间的气氛太尴尬了,我站在一旁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妈妈的脾气本来就大,她见爸爸这样对待自己,干脆吼得比原先还要大声,说:“你以为你们是谁?两个外人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给我出去!”
“你……!”爸爸瞪着她,气结。
兰姨立马走过去把爸爸往外边拉,小声地说:“一冰,房子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先在外面等着,让谭水云跟谭多幸两人商量吧。”
爸爸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狠狠的看了妈妈一眼。
我站在一边看着爸爸跟兰姨走了出去,他们站在外面的院坝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妈妈还没有消气,她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双手捏成了拳头。
我想了想,对她道:“有什么好气的?爸爸只是好心的提个建议而已,兰姨也是在为我打算,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谭多幸,你这是什么意思?帮着外人来指责我?”妈妈有点想不明白。
我神色黯然,已经这么明白了,妈妈却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我想睡觉,这些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看着她,我也没有什么想要说的话,转身就回了房间。
妈妈在后面喊了我两声,我却不太想理她,把门一关就躺在了床上。
这房子我也是住了十几年的,很有感情,但现在这个形势,留下来也没有用。
妈妈在别的城市工作,自然也有自己的房子,爸爸跟兰姨在市里生活,也不可能回到乡下来。单纯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话,他们肯定也不会放心,更加不会同意这样。
不管是小舅爷跟小舅婆,还是舅舅跟舅妈,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而且都比外婆的房子要好。
外婆的房子有差不多几十年的历史了,一直都是泥巴房。就在不久前,村里很多地方都开始在重新装修房子,舅舅跟舅妈的房子也被弄过。
但如果像爸爸说的那样把房子给推倒的话,我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这看起来又小又破的房子,却养活了好几代的人,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把它毁掉。
最后想想,我还是下定了决心。
从床上下来,我打开门走到堂屋,正好看见舅舅跟爸爸在说着话,小舅爷他们已经先回去了,舅舅估计是刚开始才过来的。
他们两人说什么我没有仔细听,兰姨跟妈妈两人也是合不来,都各自站在原地。
“我想跟你们说一件事情。”我看着他们,深吸口气,缓缓道:“其实,我已经好了。”
妈妈顿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疑惑道:“多幸,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淡淡的瞄了她一下,又道:“我已经正常了。”
“多幸……”我看妈妈刚开始的表情,还以为她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后来才变了脸色,连忙拉着我左看右看,然后才颤抖着下巴问我:“是多久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外婆出殡的那一天。”我如实回答。
妈妈估计还有很多话要说,只是现在太震惊了。她一直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着我,微张着嘴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小的音节。
爸爸同样很震惊,不过,他接受的比妈妈要快很多,欣喜道:“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舅舅瞪大了眼睛,一直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既然你们都住在市里,那这里的房子就放着吧。里面的东西能拿出来就拿出来,可以放在舅舅家跟小舅爷的家里。”
他们几人都愣了愣,我继续说:“舅舅,外婆家里的衣柜、碗柜,还有那个老书桌都搬到你家里去吧。这沙发已经很旧了,很多地方都破了,可以不要,它里面是木头板子,拆下来烧火还是可以的。”
“剩下的一个老衣柜跟那间房里的床,就搬到舅爷家里去。其他劳作的工具你们就自己分了吧,电视机也可以搬到舅爷家里去,舅爷家没有电视。至于姨妈,舅舅看着办吧!”我说完,看着他们每个人的脸色,想了想,“如果觉得这样没有问题的话,那就开始做吧。另外……妈妈一直都在外地,也很少回来,东西就这样摆着的话,放久了也会坏,趁着现在能用,就交给舅舅跟舅爷他们。”
静默了几秒钟,妈妈才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去吧,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嗯,决定了。”
舅舅一直没有说话,等爸爸已经开始决定搬东西的时候,他才回过神,道:“多幸,你把东西都分了出来,那你呢?”
闻言,妈妈愣了愣,说:“这件事情晚一点再商量吧,先把东西弄完。”
我对他们笑了笑,转身往外面走。
以前的时候,妈妈就觉得带着我是个拖累,虽然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但她说过的话,我还是无法忘记。
其实我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只要他们任何一方,能够供我读完大学,我就可以跟着。
外婆一直都希望我能够好好读书,所以上学这个问题,是我优先考虑的。
因为头被撞伤的事情,到现在为止,我始终都没有去过学校,课程也落下了很多。
所以我决定,从今以后要好好的复习,我想直接就去参加高考。
第二天,舅舅跟舅爷他们已经把东西搬了回去,我看着很快就变空了的房子,心里百感交集。
原来变正常了的感觉也不是很好,如果我目前为止,还是像以前那样傻兮兮的话,或许我就不知道心痛,不知道悲伤,也不知道想念。
在当天,妈妈就把爸爸跟兰姨赶走了,她说现在事情已经忙完,剩下的不需要他们的帮忙了。
而我,还没有把我的选择告诉他们。
现在是外婆去世的第一周,我哪里都没有去,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屋子里。
妈妈很快就要回去工作了,她那一次很认真的问我要跟着谁,我没有回答她,只是说再考虑一下。
没有外婆的日子很不习惯,虽然之前我就已经经历过这样的日子。
外婆走了,家里的地也没有人去看。因为把田地都分了出去,所以我跟妈妈也不会再管那么多。
她现在在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说是要去市里买票,公司那边已经在催了。
我肯定是要跟着她一起走的,所以来到了外公跟外婆的坟墓这里看他们最后一眼。
花花被埋着的地方已经被那些不知道的人给踩平了,我找到位置又重新弄土堆了一遍。
陪伴着我长大的你们,全部都离开了……
“外公,外婆,花花……我要离开这里了。我想好了,以后我就跟着爸爸和兰姨一起生活。爸爸在市里,距离这里近,只要有空我就可以回来看你们,而且兰姨对我很好,在她那里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母爱。我很喜欢她,我也想让她做我的妈妈。”
今天的天气很好,非常晴朗,阳光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有点昏昏欲睡。
因为前些夜晚我总是做梦,梦的非常的辛苦,所以觉也没有睡好,现在被太阳一晒,反倒是很想睡觉了。
我又看了两眼那一座大大的坟墓跟旁边很小的土堆,说:“再见,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外婆的荷包我一直都收着,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带在身上。
在回家的路上,我又见到了那个人。
他不知道在干什么,手里拿着一个像是罗盘的东西到处走走停停。
“喂,你在干什么?”
一听到我的声音,他连忙转过身,随即笑道:“小傻子,好久不见啊!”
看到他,我心情莫名的好了很多,说:“确实好久不见,你在干什么?”
见我走过去,他突然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指,一翻掐算,惊讶地问:“你好了?”
“嗯。”
他又多看了我两眼,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我额头上。
我随着他的视线摸了摸额头上的刘海,笑道:“这刘海已经剪了很久了,为了挡住那一块疤。”
但他却摇了摇头,严肃的说:“不用挡了,你自己可以摸一下。”
闻言,我心里更加疑惑,将手指伸进刘海里摸了两下,那光滑的触感让我心里一惊,忍不住摸了又摸。
怎么回事?我竟然摸不到那块疤了!
要知道那虽然是胎记,但长得非常像个伤疤,是往外突出的,摸起来有很明显的触感。但是现在我竟然摸不到了,皮肤很光滑。
我立马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小道士,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摸不到那块疤了!”
小道士非常疑惑,他摇摇头,说:“你这个情况我也很不清楚……不过,你还记得在女厕所的那件事情吗?”
我想了想,他说的应该是我跟外婆第一次去市里的时候,我上厕所时,遇见的那个送纸的女鬼。
“怎么了?我额上的疤痕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其实不然,我在击杀了那个冤魂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非常强大的鬼气,所以便循着那个气味追了出去。结果我发现,虽然这鬼气非常的浓烈,但在我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气味就变得非常的淡,甚至都快感觉不到。”
我还想说话,但小道士又继续说着:“后面我在医院里遇见你,又感受到了那一股强大的鬼气。所以我觉得,那一股诡异的气味一定跟你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