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飞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这些年来，他一直认为是菱秋变心了，就如凡尘中那些形形色色的女子一样，为了卑微的名利，残忍地抛弃过往，变成一个被世俗污染得乱七八糟的女子。直到现在，牛飞才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菱秋还是以前的菱秋，一直都不曾变过。
再次回顾欲念城时，彼此寥寥数语的谈话，没有一句不在告诉自己，她未曾变过，一直都深爱着自己。当时，她问还有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却被自己决然拒绝了。
牛飞的心如刀绞，为何往事总有不堪回首的一面，过去回不来。
“哈哈哈哈！”顾长林放肆大笑，牛飞痛苦的表情让他这数年来抑郁在心中的闷气一扫而空，从未觉得如此畅快过。对他来说，牛飞是否答应已经不重要了，他知道，牛飞是不会答应的。“牛飞，看来你是想让你心爱的女人为你陪葬了……啧啧啧，如此貌若天仙的女子，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实在是让人惋惜。想想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因为，她的滋味可是让我回味无穷啊，牛飞，你应该尝过吧？”
“混蛋！”牛飞怒不可遏，取出兽骨弓，对准顾长林就是一箭射了过去。兽骨箭化作一道匹练，直接从顾长林的胸口穿过，将他钉死在囚车之上。
“你……”顾长林怒目圆睁呆呆地看着胸口如婴儿手臂粗的箭矢，嘴角鲜血汩汩而冒，他没想到战争还没开始，他却第一个死了。当他抬起头，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见到的却是无数蛮族人皆拉弦开弓对准了自己。
下一秒钟，无数道破空声响起，无数支兽骨箭准确无误地射在了顾长林身上。当最后一支箭末尽之时，顾长林已经化为一团碎肉，就如同包饺子的肉馅一样粉碎。
这一幕很突然，也很短暂，前后不过几秒钟，顾长林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对此一幕，无论是无仙派人，还是妖族之人都无动于衷。似乎，他们也很讨厌这个败类，巴不得他早点死。
“菱秋，对不起了！”牛飞最后看了一眼菱秋，一滴眼泪滑落，这是愧疚的眼泪，也是诀别的眼泪。
“杀杀杀！”
百万蛮族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高举兽骨长矛，驾驭西荒凶兽，向无仙派军阵发动了冲锋。
千军万马奔腾在北灵丘草原，喊杀声震天，这幅波澜壮阔的画面将由无数人鲜血去书写。
看着那嗷嗷叫的蛮人和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的凶兽，无论是无仙派的人还是断肠崖的人，皆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蛮族大军和人屠牛飞的凶名威震天下，早已在他们心中烙下了阴影，即便此时他们是优势的一方，也有种莫名害怕的感觉。
“迎敌！”
在无仙派掌教白丘子一声令下，包围圈开始缩小，所有无仙派断肠崖人举起了屠刀，迎向冲杀而来的敌人。
“放箭！”
在蛮族头领的一声大喝之下，所有蛮族勇士拉开兽骨弓，百万支兽骨箭激射而出，不用瞄准，随便一射都能射穿几个人。在漫天箭雨强大的冲击力下，无仙派大军如割麦子一般排排倒下，光这一阵箭雨，就收割了无数条性命。
“砰，轰！”
爆炸声响起，无仙派大军给予还击，无数张破罡符，火球符不要钱似的砸了出去。
冲在最前排的蛮族大军被烈火与爆炸袭击，瞬间大半战场烧成一片火海，四处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蛮族人虽然可以凭借肉身抵挡一阵，但是肉身也不是无敌的，在这种漫天轰炸与焚烧中，亦有无数勇士倒在了血泊中。
喊杀声漫天，两军短兵相接，展开残酷的肉搏战。这是原始蛮力与天道气劲的交锋，亦是******混乱的大战。
牛飞冲在最前面，当临近敌军阵营时，一跃而起，大喝一声，手中的澜修剑化作一道数丈长的剑芒，向那沙丁鱼般的敌军人群中斩去。
残肢断臂横飞，鲜血四溅。这一剑顷刻间带走了数百名无仙派人的性命。紧随牛飞之后的，是汹涌地蛮族人大军。
凶兽在咆哮，嗜血的双眸如璀璨的明珠，对身边的敌人毫不留情地张开血盆大口。而蛮族勇士亦挥舞着丈八兽骨长矛，奋力地刺进敌人的身体。
漫天硝烟，冲天豪情。
广褒无垠的北灵丘草原，在这一刻成了修罗地狱，四处都充斥着喊杀声，惨叫声，兵器交戈声，无数人倒下化作一缕亡魂，无数人踩着死去同伴的尸体杀向下一个敌人。
修士之间的战争并不比凡人之间的战争美观多少，虽然耀眼的白光和剑气时刻闪耀，但那不过也是一种厮杀的放大，依然是残酷而又冷血的。
一位蛮族勇士用兽骨矛将一名敌人钉死在地上，紧接着，数道飞剑袭杀而来，蛮族勇士抵抗不过，片刻后身首异处不屈地倒了下去。而就在他倒下去时，他的坐骑凶兽发出悲悯，一口将敌人吞入腹中。片刻后，它又被无数把飞剑刺中，最后如同刺猬一般轰然倒下。
这样的画面无时无刻不在出现，才不到片刻，地上的尸骨已经堆积如山，就连北灵河也成了血红色。
牛飞就在囚车周围，将那些试图靠近囚车的敌人依依斩杀在脚下，他要保护菱秋，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兴许这样能弥补内心的愧疚。
菱秋是清醒的，她看着沐浴在鲜血与杀戮中的牛飞，眼中的血泪止不住流淌。这是她一直深爱，一直念念不忘的男人，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奋不顾身的保护自己，是的，像以前一样。
牛飞的白发上沾染了鲜血，衣服上也沾染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自己提剑的手在颤抖，双眼也是一片血红。
最后，牛飞一剑将一名敌人斩于脚下，迎上菱秋的目光冲她一笑。
可是。
下一秒钟，笑容就凝固了，因为他看见一柄飞剑从菱秋体内穿过，带着片片血花。
这一剑是如此突然，牛飞想施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菱秋的胸口出现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不！”
牛飞一剑斩开囚笼的枷锁，将菱秋紧紧抱在怀里。只是，她的双眼在涣散，她的身体在渐渐冰冷。
“真好！”弥留之际，菱秋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的男人。他的胸膛像以前一样温暖，他还想以前一样在乎着自己。只是，就快说离别了。
菱秋颤抖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牛飞胡子拉碴的脸，惨然笑道：“真好，可以在你的怀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