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深夜,成都大牢之中。
里面一片狼藉,显得非常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出浓烈的酸腐味道,让人忍不住会联想起是不是掉入了酸菜池。
紧锁的牢房内,老鼠和蟑螂在怡然自得地爬动着,似乎这里就是它们的天堂,完全不怕人的。
墙壁边上有一个砖石冷炕,上面凌乱地堆放着一些长草,算是床铺和被子了——身为这里的犯人,没有享受棉被的必要和可能性。
曲波虽然才被关进来一天多的时间,甚至都还没有被提审过,但是从已经极为憔悴的脸上,可以看出他的心情糟糕之极。其实他已经忍不住后悔,当初不应该如此轻易地与王后狼狈为奸的。
透过墙壁上的铁窗望向天空,天空的弯月如同染血一般的红,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曲波的心头,让他的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颤。
监牢外面的高墙之上,闪出一道高大的白色身影,身上佩带一把长剑,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豹眼,在这深夜的夜色中发出两道骇人的精光。
他扭头向四周看了看,底下虽然灯火通明,但是根本无人在看守。白衣人暗叹,这里的守卫未免太松懈了!
他纵身一跳,轻捷地落到地上,然后轻轻地摸进监牢的通道,里面倒是有两个守夜的士兵。他只是一个闪身,然后连发两掌,就将两个守夜的都打晕了过去,他们甚至连让他动用长剑的资格都没有。
白衣人快步走进监牢,这里面的牢房大概也就十间,罪犯也不是很多,约摸二十个人左右,大多数都已经睡得如同猪似的。
有一两个醒着的,看到白衣人蒙着脸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柄剑,顿时都从地上站起来,全都好奇地睁大双眼看着他,却是并不出声。
白衣人径直来到曲波的牢门前,看曲波正坐在炕上,抬头看着天空的弯月,问道:“你就是曲波?”
曲波扭头看去,长得严肃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丝惊讶,问道:“你是何人?三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这么说,你就是曲波了!”
曲波没有回答,因为他从对方的说话中意识到,对方一定是对自己不怀好意。白衣人手中宝剑出手,铿的一声,牢房的锁链居然是应声而断,真是一把宝剑。
见此情景,不仅仅曲波,就是那些醒着的牢友都忍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声。白衣人扭头,凌厉之极的目光扫视牢房,却是最显而易见的警告讯号——目光过处,每个人都乖乖捂住自己的嘴巴,暗惊此人真是好可怕的眼神!
白衣人走进牢房,宝剑指向曲波,冷冷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死得没有一点痛苦!”说着,再度向曲波逼近,一剑刺向曲波胸口。
曲波心里慌了,闭着眼叫道:“慢着,你要杀我之前,总要让我死个明白!”
白衣人这才收住剑势,说道:“王后让我来送你一程,因为留你活在世上的话,她心里实在是不放心!”
曲波闻言,心里反而是镇定下来了。这段时间以来,王后的为人如何他已经有所了解,而且进来大牢之后,他心里也隐隐有了死的准备,只是想不到居然会是死在杀手的手上。
曲波叹道:“你动手吧!”然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白衣人的剑再度举起,身后忽然有人说道:“你们已经杀光了曲浪一家,现在连曲波本人都不放过,真是好狠的心肠!”
原本闭眼等死的曲波,立刻睁开双眼,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这辈子最珍惜的人,自然是他个个曲浪一家人,颤抖地伸手指着白衣人,激动地喊道:“是真的吗?你们杀光了我兄长一家?!”
白衣人冷笑一声,根本就不想回答,一剑又刺向曲波胸口。曲波右脚在炕上一踢,扬起一片草末正好挡住白衣人视线,白衣人只得收剑护住自己的双眼,曲波则乘势逃到牢房的角落。
白衣人想不到曲波还有这手,怒喝一声,再度举剑攻击曲波。可是刚才说话的那个黑衣人身形一闪身进入牢房,立刻出剑挡下了白衣人的攻击。
白衣人大怒,对方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碍事。他丢下曲波,开始全力进攻黑衣人,一连攻出七剑,剑剑是狠毒之极,全都功向黑衣人身体最要害的地方。
但是黑衣人武艺却是高强,硬生生地封挡住白衣人的进攻,然后大喝一声,剑势如同潮水一般,连绵不绝地向白衣人身上倾泻而下,顿时逼得白衣人连退了三步,后背几乎要抵住牢房的墙壁了。
白衣人的好胜心立刻被对方激起,也不再理会曲波了,开始挥动长剑,全力进攻黑衣人,居然很快挽回劣势,也将黑衣人逼退了两步。
于是,一时间这间并不宽敞的牢房之内,顿时是剑光闪耀,连地上的月光都显得暗淡了下去。
黑衣人见白衣人的剑法实在凌厉,目光随即变得严肃,手上的动作随即加快。白衣人却跟着再度出手——一口气,十剑!连绵不绝的十剑,全都向黑衣人身上各处要害招呼着。
见到对方对自己起了如此杀机,黑衣人自然没有再留手的必要,他也找不出需要对白衣人留手的理由,那么就全力施为了。
黑衣人攻守兼备的一式剑招随即出手!
白衣人的十剑全部被黑衣人接下,当当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以及剑上不断闪现的火光,简直如同在燃放鞭炮。
忽然,白衣人握剑的右手感到一阵发麻,对方真是好大的力量!
同时,白衣人也感觉到了黑衣人硬碰硬的决心。于是他立刻换气,想要一次发出十三剑,这恐怕已经是白衣人所能够做到的极限,决心要把黑衣人刺成蜂窝。
可是让白衣人感觉惊诧不已的是,黑衣人忽然不再招架,他长剑出剑变得更快了,而且在白衣人出剑的时候,他的剑已经攻到!
一剑!一声清响。
白衣人手中的长剑上,传来一阵极沉重的感觉,居然在一段极短的时间内让他的右手提不起来了!因为白衣人长剑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已经被黑衣人击中,直接化去原本凝聚在手上的力量。
面对这样神奇的一剑,白衣人的目光中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但是黑衣人的攻击接踵而至,当的一声,黑衣人又一剑将白衣人震退到牢房的边角,也远离了牢房门口。
黑衣人立刻提醒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曲波,道:“你还不快走吗?外面有人接应你!”
曲波这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终于可以逃出生天,哦一声后,立刻兴冲冲地冲出牢房。
白衣人见状,衣袖向前一甩,一柄长一寸的飞刀,射向曲波后背。黑衣人忍不住咦了一声,长剑以最快速度出手,当的一声,终于是、险险地将飞刀打飞。
曲波本来刚刚冲出牢房门口,显然也听到声响。他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就看到身后的地上掉落一把飞刀,顿时把他吓得冷汗涔涔,连忙加快脚步跑出去,生怕接下来还有什么意外。
黑衣人冷冷道:“阁下的手段未免太卑鄙!”
“哼!”
“既然如此,那么就留你不得了!”
黑衣人攻击力最强的一式剑招出手,剑光如同长江的潮水一般,呼啸着向白衣人掩盖而下!
面对这样的剑法,白衣人有些被吓住,大喝一声,奋力挥剑格挡。可是很快地,黑衣人手中剑撕开白衣人的肩头,衣屑翻飞,紧接着就是胸口。然后就见白衣人那白皙的胸口上,添加了几道伤口!
等到黑衣人收剑,白衣人胸前的血迹已经染红浑身白衣,可是他并未倒下,还在强行支撑着身体。
黑衣人赞叹一声:“难得你能够挡下我的杀招,今天就此别过了!”说着,立刻转身跑出监狱。
曲波跑到监狱外围的墙角,却发现这里的墙壁至少高大两丈,他一个不会任何武艺的犯人怎么可能上得去?
就在曲波彷徨的时候,墙上忽然传来一根软索,一个黑色而娇小的身形,以女子的声音道:“还不赶快上来?”
曲波知道这人一定就是刚才黑衣人所说的,前来接应自己的人了。他连忙道了声谢,抓着软索用尽吃奶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爬到了墙上。
这时候,黑衣人已经充监牢里面跑出来,来到墙角下一个翻身,人轻轻松松地就跃上墙头,伸手抓住曲波的胳膊,猛地从墙头跳下。
曲波顿时吓了一跳,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还不得要动手动脚啊?可是奇怪的是,身处空中却有种下降速度极慢的感觉,等到着地的时候,居然连脚底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曲波感觉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神奇,不可思议地看着黑衣人。
然后,那黑衣女子跟着从墙上下来,吹响一声哨声,不远处的街道拐角立刻冲出来一辆马车。三人钻入马车后,马车夫扬鞭而起,马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久之后,监狱的人终于发现有人越狱,顿时乱成一团,可是哪里还有半个劫狱之人的影子?
可是让他们感觉惊异的是,经过清点,越狱的人,居然只有曲波一个!大理寺卿立刻上报御史大夫李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