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坐在自行车上,脸色绯红地捏住后座车架。也许是骑车的男孩太过引人注目,来来往往路过的人们都会向他们投来狐疑的眼光,其中不乏和他们穿着一样校服的人。
男孩将车骑的很慢,显得他很惬意,周围的目光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可他却不知道,他后座的女孩早就已经低下了头。
隐隐约约苏城好像问了她一句什么,徐锦没有听清,也就没有回他。
他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她,只见她僵硬地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显得很局促不安。他轻笑,似那晨时的朝阳,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可惜她没有看到。
苏城有些小小的不满,他转过头,故意将车骑的很快。
徐锦受到了惊吓,她看着他的后背,本能地就想去抱住他的腰。可是,她迟迟不敢伸出手。
苏城可能骑累了,车速渐渐慢了下来。突然,他感觉有什么触上了他的腰。低头看去,他发现那是一双手,一双算不上白皙却格外素净的手。手的主人应该很紧张,因为那双手有些微微的汗湿。不过苏城没有发现,因为他也很紧张,他的身体根本不敢乱动。
“徐……锦。”他叫她。
“嗯?”她局促。
“你为什么抱我?”他问。
她眼中闪过一丝胆怯,一瞬间,她想将手放开,但最终她还是舍不得。
“我?我……我害怕,你……骑的……太快了。”她心虚地回答他。
苏城感觉自己脸上很热,周围的目光让他很不舒适。他从来没有被人拦腰抱过,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骑慢一点,你……放开……好吗?”他跟她商量。
徐锦眼里划过一丝受伤,立刻松开了手。
迟疑地点头:“好,好的!”
男孩继续骑着车,腰上再也没有那带着微微潮意的温热触感了。脸上的热度降了下来,可他心上却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脚下微微用力,自行车迅速地向前方跑去。可是,期待中的那双手仍然没有抱上来。苏城再接再厉,开始将自行车左右摇摆。
在后座的徐锦几欲摔倒,可是她却不敢揽上他的腰,她怕他再次拒绝。
最终,在苏城快要放弃的时候,徐锦还是抱住了他的腰。轻轻地,犹如棉花一般,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他眼里露出喜悦,不再故意将自行车骑的东倒西偏。
夏日的白杨树在女孩眼中不停的后退,同样倒退的还有路边的行人,以及他们惊异的目光。徐锦将头低下来,不自觉将苏城越抱越紧。
苏城感觉到了手上越来越明显的触感,额头已经因为夏日的炎热而有细密的汗珠滴落了下来,但他脸上却带着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这一刻地他们心中都有着小小的甜蜜,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却也都不点破。
那个放学后的下午,徐锦以为她能一直坐在这个男孩的后座,搂着他的腰,感受着身旁属于他的温度。
可,世事无常。多年来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她的家住的再远一些,那该有多好。
时移事变,有些人走了,有些人还在。
“老公。”
“嗯?”苏城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
徐锦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难得的,她穿了一条纯白色的棉布裙子,及肩的长卷发被她低低地扎了起来。
她抱着苏城,他的背显得比当年宽阔坚毅许多。
他载着他,有着属于男人的成熟稳重,再不似当年纯真青涩。尽管外表在变,一颗爱徐锦的心却随着十年的沉淀深入骨髓,他早已将这个坐在他自行车后座的女人,作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她心安地抱着他,再也不像当年那样小心翼翼。
“老公,你知道吗?当年我坐在你自行车后座的时候,其实我知道你是故意将车骑的不稳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苏城也想到了当年所做的那些傻事,一时有些感慨。
“是吗?”他微笑,如春风拂过,“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她将头缓缓地靠在了他的后背上,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味道,娇俏地开口:“我跟你说,你当年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你不要以为你能瞒着我。”
“哦?”他故意逗她:“那你说来看看。”
她略一沉吟,如他所愿。“好啊!那我就跟你说。”
她靠在他的背上,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将一件又一件事情讲给她听。她一点也不急躁,每件事情都要讲得很清楚,每一个细节她也要说到。反正,他们现在有很多的时间。
落日的余辉撒在了身上,为他们增加了一丝暖意。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与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重合。
讲到最后,徐锦说道:“老公,其实……我看到了。”
苏城不解:“什么?”
她睁开眼睛,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忆起了那****有事想要用笔,而自己的笔又不在身边,她就就近打开抽屉,想要用一下他的笔。可是,当他打开了他抽屉的那一刻,她震惊了。
自己当年赠送他的钢笔正被细致地放在他的抽屉里,看的出来他一定很爱惜这支笔,除了款式老了些,那笔几乎和新的一模一样。
那一刻,她的心思不知道该如何言说,感动之余,她亦庆幸。
庆幸这十年,虽然自己未能陪在他身边,可这支笔却依旧和他在一起,并陪他度过了最为艰苦的一段美国时光。
徐锦微笑,她没有告诉苏城她看到了什么,她觉得,这就已经够了。
这么多年,无论她有多成功,手里有多少钱,她也没有离开这个地方。为的就只是在这里等他,还好,他回来了。虽然带着一身的伤,却仍是给了她世间最温暖的爱。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守护起来,怕她伤,怕她流泪。无论什么,他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从来不对自己诉苦。
有的时候,徐锦在想,他一个人,是怎么为她撑起一片天的。
后来她想明白了,那是爱,他对自己的爱,就如自己对他的爱一样。深入骨髓,已成习惯。
苏城见徐锦一直没有说话,也就没有催问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总有一天他会说的,也许是一天,或者一年,又或者十年,再或者是等到他们白发苍苍之时。
高档的写字楼内,女子散着一头长卷发,表情严肃地在处理公务。但若仔细看去,会看到女子眉头微皱,显得有些不耐烦。
一旁的会客沙发上,英俊帅气的男人穿着一身精致的手工西装,西装里面的衬衫扣子被严严实实地扣着,显得几分禁欲气息。而与如此完美的男人不符的是,他手上的那个肉嘟嘟的小家伙。
男子耐心地哄着那个小家伙,可是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却不给面子,仍旧哇哇地大哭。
徐锦再也忍不住了,她将手上的文件丢下,抬头向男人看去,怒道:“苏城!你到底会不会哄孩子啊?”
男人有些懵地看着她,无辜地摇了摇头。
“老婆,这个真不会。”语气竟然有些可怜。
徐锦叹气,没办法,她只能挪开椅子,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苏城怀里的粉 嫩的一团抱了起来,柔声哄着:“哦哦哦!小暖阳不哭,不哭啊!”
小暖阳见自己母亲抱自己了,也就没有要哭了,眼脚挂着几颗泪珠,模样可怜。小手指指向一旁终于轻松下来的苏城,奶声奶气地控诉:“爸、爸、爸!坏!”
徐锦心疼地腾出一只手去给孩子擦眼泪:“嗯嗯嗯,对。爸爸坏!都把我们可爱的暖阳弄哭了。”
苏城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尴尬,有些委屈地叫自己的老婆:“小锦。”
徐锦没理他,直接坐在沙发上,一边哄着孩子,一边伸手:“奶瓶!”
苏城忙不迭地从一堆宝宝用品中寻找奶瓶,终于,在一个小衣服下找到了小奶瓶,殷勤地递到了自己老婆手上。
“小锦,给你。”
徐锦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拿过了奶瓶,给自己的宝宝递过去。
“暖阳,乖哦!来我们喝奶了啊!”
粉嘟嘟的宝宝用他那肉肉的小手握住了妈妈递过来的奶瓶,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妈妈,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徐锦见自己的孩子终于情绪正常了,这才有空来管自己的老公。谁料,她刚一转过来,就看到了苏城那张怨妇似的脸。
她莫名其妙,疑惑地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苏城不说话,只用一双好看的眼睛哀怨地瞅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徐锦觉得被他这么看着的自己竟然有些负罪感。她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遂转过头,哄着宝宝,不再看他了。
苏城懵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遂转移视线,哀怨地看着她手上的那一团。可在看到自己孩子那一张可爱的肉肉的小脸的时候,心都化成了水,他又只得撤回视线。
都怪他,要不是她自己那天没忍住,这小家伙也不会这么早就过来折腾人。他和小锦的二人世界都还没过够呢?不!应该说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过二人世界,自结婚以来就一直围绕着这捣蛋鬼转!
想着,想着苏城又看向了小暖阳。而且他觉得这小子有严重的性别歧视,只要是自己抱他他抱就哭,小锦一抱就安静下来。
气死他了!
哄了很久,徐锦见差不多了,况且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忙完。就将孩子报给了苏城,可是小暖阳刚到苏城手上,又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哇哇哇!”
苏城再一次确定了他有性别歧视!
……
病床上的徐锦脸色苍白。
“哥,为什么给孩子起名为苏暖阳啊?”
苏城轻笑,温柔地帮病床上的徐锦将脸上沾湿的发丝拂开。
“因为,锦城花开,暖阳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