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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喜尽愁来

见杨昊一双眼睛正转过来望着自己,杨云当真是欢喜不尽,凑到近前道:“昊弟,你真的醒来啦!从前的病果然大好了么?”

对于此事,杨昊依旧糊里糊涂,只得继续含混其辞道:“好像是的。”

杨云笑意更显欢畅,道:“太好了,刚刚父亲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

“能再见到云哥,真好!”杨昊说道。他不善言辞,所言均是有感而发,杨云也不禁感慨,道:“是啊,洛州山穷水险,土地贫瘠,想不到会出现那么凶悍的恶兽,还将你伤得这么严重,想想都让人觉得后怕。这位是胡先生是洛州有名的郎中,让他帮你瞧瞧。”

那胡郎中一把年纪,坐在阿福搬来的凳上,未曾切脉,先是回头看了杨云一眼,心头一跳。不知为何,这面目温和的少年,总令他有心惊肉跳之感。赶紧伸出手来替杨昊诊脉,片刻之间他脸上肌肉便轻微抖动起来,竭尽全力想平复心情,只是怎么也做不到,还要做出一派平和的模样,实在辛苦已极。而后又伸手探到杨昊背后,轻轻摸索好一阵子,这才作罢。

杨云见他模样,已知大概,道:“昊弟,那****从外面被抬了回来,重伤昏迷,父亲即刻令人请来了洛州所有声名卓著的郎中为你诊治,其中名气最大,诊金最高者,就是眼前这位胡先生了。”胡郎中听出出他话中隐含讥讽之意,不由得老脸赤红,低下头去。

想到因自己之故,全家上下手忙脚乱,慌作一团的样子,杨昊心有愧疚,道:“全怪我惹是生非,让大伯和大家都跟着担心了。”杨云道:“哪里,大家关心你是应当的,谁让你是我们的亲人来着?灾厄突来,谁也没办法防范,不过当时你可真吓了大家一跳。”

杨昊道:“是因我被怪蛇打得面目全非,恐怖吓人么?”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庞,奈何手足无力,半点动掸不得。

杨云恼恨胡庸医险些误了弟弟性命,想要对其施以严惩,奈何父亲有令,不许他肆意妄为,这才作罢,只是狠狠讥讽一番是少不了的,否则心中怨气如何能平?又道:“那倒不是,是因为这位胡先生来给你看过病后,便断定你已经筋脉尽断,气息皆无,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死人,根本无法可医,也不需再医。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胡郎中不禁汗如水下,窘迫不已道:“胡某未能诊出少公子病势深浅,委实罪过深重。但还请云少爷念在胡某医术不精,并非心存恶意,原谅了小人。”冲着杨云杨昊兄弟二人连连作揖,惶恐已极。

杨云不屑道:“话说得轻巧,倘使当时我父亲信了你话,就此放弃医治,那么如今我昊弟还有命在么?”想及自己最亲的小弟险些命死他手,不由得背脊生寒,说话愈发不客气起来。

洛州虽小,杨家却是势大,胡先生一个小小郎中万万不敢得罪,此时发觉杨云面露不愉,便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求少爷您网开一面,您也知道小人家有老母妻儿,全靠小人一点医术维持生计,倘若不能开医设馆,全家老幼势必饿死街头不可。求您看在几条性命份上,放过我这一次。”说罢连连叩头,状甚可怜。

杨昊见不得别人可怜模样,道:“那怪蟒伤我之时,就觉得全身骨头都碎了,痛得我一点求生的念头都没有,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至于我伤势沉重,是本有之事,也怪不得胡先生有那一番说法。”

胡郎中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接口道:“是啊,当日看过杨昊少爷之后,便发觉您背后皮肤血开肉绽,骨骼折断数根,脏腑亦受到巨力震荡,血流外溢,确是生机已断的迹象,这种事小人不敢撒谎。”

杨云眉毛一挑,道:“可现下舍弟既已醒转,又该作何解释?”

“这……”胡郎中一滞,他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只是面对杨云感到有力使不出而已,好在现下情势松动,他才偷偷松了口气,眼珠一转,道:“那一定是天运昭昭,照顾少爷这般的大好人,不肯让您就此去了呀。”

杨云冷笑道:“你到是会拍马屁,那么照你意思,舍弟是老天照顾才得脱险,至于家父喂食给他的一颗道门灵丹就全无用处喽?”

“这······”胡郎中为之语塞。

杨昊不想胡郎中太过为难,道:“云哥,咱们就暂且不要计较此事了,还是让他说说我的伤势怎么样了吧?”

杨云一想也是,道:“胡先生,这回你脉也切过,骨也摸过,可要好生看个明白。要不然杨家虽小,嘿嘿,可也不能总是任人欺蒙。”

胡郎中起身道:“是是是,小人不敢。小少爷受创极重,虽然已经醒来,但如今看来也只是气息平稳而已,尚有淤血藏于内腑,不过这尚且不是最令人担忧的事。”说到这里看了杨云一眼,欲言又止。

杨云不耐道:“有什么尽管说,磨磨蹭蹭惹人心烦。”

胡郎中不敢再拖延,道:“小少爷背后骨骼多处碎裂,其中几节脊椎骨节亦受创极重,难以接续,恐怕······”

“恐怕什么?说!”杨云似乎猜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阴沉。

“那脊椎之处乃是人体支柱,最是要紧,一旦受损,不仅周身四肢受其牵累;另外,即使人身最是脆弱的脑域亦无可避免,害人变成痴傻。是以小人暂且推断,小少爷短时内恐怕这要在床上度日了。”唯恐这一番话引得杨云不快,自己难免又要遭受池鱼之殃,是以胡郎中尽量把话说得委婉。

杨云道:“短时?是多久?”

胡郎中硬着头皮道:“大概······大概这一生都会在床上度日,无法行走。”

陡闻此言,杨昊瞬间呆住,双目望着头顶帐幔,一阵失神,无数个声音同时打心底里冒了出来:“这是真的么,这是真的么·····”

杨云也是一阵心烦意乱,没心思再找胡郎中麻烦,挥手叫他和阿福二人出去。走到床边坐下,道:“姓胡的庸医一无是处,平日里靠着坑蒙拐骗糊弄些小钱糊口,真正遇到棘手的伤病派不上一点用处,他的话更是不足取信,全当是放狗屁好了。”

杨昊回过神来,想要笑笑,却只是咧了下嘴角,又怎么笑得出来?道:“云哥,你不必安慰我,其实大伯刚刚有一句话,正应了我眼前模样。”

杨云道:“什么?”

“祸福相依。你想,老天让我从一个呆子傻瓜变回一个平常人,这可是天赐之喜。然而也正因如此,它必然要从我身上取走一种十分紧要东西。于是,我便成了一个走路吃饭都无法亲手做到的废人啊!”杨昊越说越是哀恸,终于按捺不住,泪如雨下。

他自小心智驽钝,从不知悲伤为何物,即使被人笑话欺辱,也是过后便忘,从未想过记恨报复。如今神智刚复,至亲至敬的母亲生死未知,转眼间又添新愁。噩耗重重袭来,雪上加霜一般。

直到此时,这初识人事的少年,始知人间哀愁滋味。

杨云口唇一努,却没说出一个字来,只因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劝慰这多灾多难的兄弟。

大悲大喜冲击之下,杨昊倍感疲惫,未过多久,便自沉沉睡去。然而纵使睡梦之间,亦是眉头轻微皱起,眼角残泪依然。

杨云轻轻叹了口气,等到他睡熟了才转身出去,哪知他刚推开屋门,眼前俏生生的站着一位少女,赫然是杨昊未婚妻子——楚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