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荨和你在一起吗?”听得出,语气中夹杂些许担忧与不安。
“怎么了?她说接个电话,没和我们一起。”
欧涵等人已回到复古的木板接待房,一听到童芊荨的名字,立刻从椅子上站起,失了脸色。
“怎么了?”萧菲亚问道。明初和齐皓阳也一脸焦容。
“我估计芊荨是出事了,我打她电话一直都无人接听,我现在在赶来的路上。雨越下越大了,你一定要尽快找到她。”一说完,立即摘了耳机扔在座驾上,猛然一踩油门,溅起路面大片的雨花而疾驶。
欧涵一听到对面“嘟,嘟”地电话声,心莫名的更慌了。
刚才赏雨焦虑骤然间化为惊慌,眉心紧锁,一脸愁绪。
“她才回来我的身边,可不能出事!都怪我!为什么不陪她把电话接完一起走。欧涵啊欧涵,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不知道她身边随时都有危险吗?你跟着上山到底是干嘛的!”
蓦地,自责的心竖直地硬生生撞击在墙面,拳头上伴着丝丝刺眼的鲜血。
“到底怎么了,欧涵你倒是说话呀!”
明初终于忍不住了,抓住欧涵垂向地面的脸。
他这才恍然间意识到,自己不该停留在这里。“芊荨可能有危险,我们得赶快找到她!”
“芊荨?”欧涵情急之中说出了莫念的身份,但也顾不得解释了。
“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们解释,目前,找到她最重要。”欧涵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
“好,我们分头行动。”明初说,大家正要动身。
“我去拿伞。”齐皓阳突然说道,恰对上欧涵那双要吞噬的可怕的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伞?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个理智过头的魔鬼。
他几乎冷血到极致,一头冲进了雨里,消失了。
“涵,已经疯了。”萧菲亚从没有见过欧涵这般模样,她当然知道,齐皓阳是必须要理智的人。纵使他的内心有恨自己,他也必须这样。
因为,一团乱不会对现在的情况有任何一丝帮助。
漫天黑云蓦地压下来,直砸的人几乎窒息。万千雨丝敲击着岩石,卷起积水如烟雾般,遮挡了本就看不清楚的山路。
她大口喘着气,双手死死扒着岩石的缝隙中的树枝,险些将十指折断。她感受到体力迅速的流失,感受到指弯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感受到意识逐渐模糊。
她看不见,更不敢往下看,生怕这一看,就没有第二眼去面对她最想见的人。
她无助地张张口,呼救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她没有呼救,她要保持体力,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
不知不觉,眼前浮现一张明媚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
“没想到,两年后,我们兄妹还是逃不过命运。”芊荨的眼睑陷入哀伤,若是这次有幸生还,哥,说什么也不要和你分开。
松树不粗壮,承受着她的身躯也摇摇晃晃。
但,如果今天没有人发现她,只怕她再想活下去,也是无力回天了。
呵,命运总是那样捉弄人。
金丽娜以为不问,就是给明初最安慰的爱了,可是她偏偏伤害了明初最想保护的人。
雨,越下越大,伴着夜的深深袭来,豆大的雨点丝毫没有减缓攻势的意蕴。越下越猛越下越急。以刺骨夜风与冰冷雨水侵蚀拍打着娇小的身躯,不只是冰冷,而且是疼痛。
童芊荨无力地眨眼,猛然间在雨水中瞥见那手腕上历历在目的伤疤!
那伤疤,是仇恨!是屈辱!
忽然之间,她的眼里闪过锐利的光。
酸痛的胳膊在一瞬之间充满了力量。
手臂握紧藤蔓,脚在下面摸索着壁岩,可奈何雨水打光的山壁。她又一次重中的滑落,险些丧命!
这一刻,仇恨的怒火,不足以让她解救!
她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她多希望从崖壁上能够探出一个人头,是她那心底的人。
“欧涵,欧涵……”因为长期地与崖壁做斗争,自己已经虚弱的喊不出话来了。只是她迷迷糊糊的脑袋分明想着一声声的呼喊。
“莫念!莫念!芊荨!”
在这漆黑的雨夜里,哒哒的雨声仍然掩盖不了那一声穿透力的呼喊。
欧涵?!童芊荨心里猛地一惊醒!真的是他!并不是自己的幻听!
“欧涵,我在这儿!欧涵!”她憋住了最后一股干劲儿,朝远处的呼唤作回应。
她很明白,不管她自己有多么的不愿意活下去,但是,既然选择了回来就不能把第二次伤痛带给哥哥!
“欧涵!我在这儿!欧涵!”
她嘴里含着打下来的雨点有些含糊不清了,却在极力的发声。
“芊荨?!”欧涵破涕而笑,在黑夜中四处盘旋,寻找那一句声音的来源。
他分明听见你撕心裂肺的呐喊触动他心头的那一句呐喊呼唤。
这一刻,欧涵多么的害怕,害怕再一次失去她,还没上苍又一次带着她,他心爱的女孩。
“芊荨,”他不放弃呼喊,一步步地走向可能的地方,靠悬崖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欧……”芊荨已经没了力气,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站在悬崖边。
那个身影那样熟悉。
她多想叫出他的名字,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连叫出他的名字也这么费力,喉咙里迟迟不能发声。
那一刻,她好绝望,她的眼里浸出了泪水,混在雨水中却是那么艰涩。
她感觉,似乎回到了两年前,是天要灭了她!无论她如何的呼叫,生存,总会在最后一刻关上大门。
她不懂,为什么?爸爸,妈妈,请你们告诉我,女儿真的做错了了吗?女儿真的不应该回来吗?
这世态炎凉的世界,似乎已经容不下我的存在了。
欧涵,我只能在此刻,在这个角落静静的看着你。
也许,你正在寻找我。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但是唯一让我感谢的是,上苍安排在这个时候让我看你最后一眼。
童芊荨缓缓闭了眼,这一次不是没了力气,而是没了勇气。
纤细的十指渐渐放松,悬空,要与枝丫分离的那一瞬间,手腕处猛地一痛,生生将她迷离的意识拉了回来。
她睁开眼,努力从雨中辨别着眼前的事物。奈何雨势很大,一次次的浇灭她生的希望。
看不见,还是看不见,但是……
温热的,有力的……她拼命扯出一丝微笑,另一只手再次坚定地攀上崖壁。
真好……
那双手,在冰冷的雨水的淋湿下,仍然传递着丝丝温暖,温暖着芊荨的心,让她在昏迷的过程中也感受到生的气息!
“芊荨,快醒醒!”
欧涵擦了擦芊荨湿漉漉的头发,焦急的目光再向四周寻找着什么。
终于他的视线凝聚在那孤零零的一座小亭,再回头瞥一眼,在怀中已经昏迷过去了的童芊荨,艰难的站起身来,把她抱到了亭子里。
轻轻地放下童芊荨,她的身子在瑟瑟的发抖然后却没有睁开了眼睛。“芊荨,快醒醒啊!”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因为他是深刻的感觉到那滚烫的身子。芊荨,命在旦夕!
突然,那密密的睫毛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人影,她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可是她依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嘴角只有十五度的微笑,因为她已经无力了。
“你终于来了……”
伴着一声虚弱的呼唤终于还是昏死过去。
“是啊,芊荨你别怕,我来了。我来了,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我说过的,我会保护你。”
欧涵的声音伴着雨声是沙哑的,几乎都快哽咽了。
因为,他绝不相信两年前的一瞬间是错觉。
在火场的最后一瞬间,那个女孩向他伸出的手,便是芊荨最后的挣扎。
她那时就在呼唤他!
可他还是去晚了一步!
“芊荨,不能睡啊,你现在正在发烧要保持头脑清醒!芊荨,芊荨!”
欧涵抱着怀里的芊荨,一遍遍的呼喊,希望能够唤回她的意识。
突然,他像被什么刺激了似的突然站起来,将身上的衣服一把脱下拧干了水。
“哈切!”
欧涵一个正经,全然不管不顾,直直地把夹克搭在芊荨身上,任自己冷得咬牙切齿,瑟瑟发抖。
他拿出手机来想要打求救电话,可是发现经过雨水和猛烈的撞击之后,手机根本开不了机了。
无奈的放下了手机,安静的躺在亭子里。
看着粘着湿湿的细发的面庞,骨骼清奇,那样熟悉。
手,不知不觉抚摸着那苍白的脸蛋,眼里却是少有的混浊。
感觉到女孩的体温在下降,欧涵紧紧握起芊荨的手,小心揉搓着,不停地吹着热气。
忽然之间,手碰到了咯人的地方。欧涵心里一疑,轻轻撩开她的手腕。
这么多年没有我陪在你身边,你还过得好吗?
轻轻吻了一下额头,不认放开她的手,贴在童芊荨的耳边腻语:“芊荨,坚持住,我知道你能行的,坚持到天亮,明初他们就会发现我们。”
怀里的身子有了一点微微的挪动,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
欧涵的心很痛,艰难地忍住泪不让它流出,深深呼吸一口气,将芊荨的身子抱得越发的紧了。
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伴着倾盆的大雨,轰隆隆的雷声,那个寂寥的小亭,终于在与意志斗争的过程中不安然地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