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里面,隔着玻璃,他分明看见了我,冲我笑了一下。
我也勉强的笑着回应了一下,他指了指戴在头上的耳机,示意让我等他一会儿。
我很无聊,思绪也很乱。
忽地,工作人员让我帮他听一下录音,他做出内急的样子。
我愣了一下,缓缓将耳机带上。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蹦进我的听觉神经,心里却堵得慌。
录制完专辑之后,李奈牵着我去了停车场开车,我们很快的上了车,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一定在等着我开口。我想。
而我此时,也正在等着他开口。
也许,我们之间的距离,就是从沉默开始的。
我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情绪,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我问他,学长是为了炒作吗?
他一点没有往别处想,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应该悲哀。
他说,不是。语气很坚决,我感觉到他对我有所隐瞒。
可他轻轻地将我搂在怀里,停顿了一下思绪。我的心莫名的不安起来,怕他再牵挂什么?
可他后来才告诉我,原来是陈婕的公司有意为他们打造荧幕cp形象,不过陈婕事先告诉了他,让他早做打算,于是才有了他向我求爱的一出戏!
戏!我觉得多么讽刺。
僵持了十年的感情,竟然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才有了新的进展!我真该感激老天的安排……
我问他:为什么陈婕不愿意接受公司的安排?
我们的心中都很清楚,这是对李奈还是吴爽的公司及其个人,都会是一个巨大的机遇!
但,当这个问题一提出,我便后悔了!
因为……他给我的答案就是沉默!
再后来,他说新专辑已告了一段落,要带我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并没有提前告诉我,他让我去见他的父母。我待长辈们不在时,总对他使小性子“报复”他。是的,我毫无心理准备;不过好在伯父伯母也很喜欢我,就没有那么多担忧了。
不过很奇怪。李家有一间卧房是锁着的,不让人进。
我问他:“那里面有什么古董吗?”他说,“没有。”语气很坚定!
“只是一些旧事物”他又补充了这一句。
更让我感到好奇,说想进去看看。但他拒绝了!
“这不公平!”“不公平?什么不公平?”我大吵大闹着对他使小性子。
“你都把我所有的事知道得清清楚楚了,都不让我看看你的过去?”我对那里面的东西充满遐想!
无奈之下。他还是为我开了门。
里面并不是布满灰尘,也不像他所说的“旧事物”模样,床单是清新的米白系列,柜头摆放了橘色的伞式水晶灯,旁边放着一个相框。
“这以前是你的卧室?”我问。因为里面除了他的照片,衣柜里也挂着曾经在学校穿过的衣服——这些,也许只有我记得,那个永远只穿白上衣的男生!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在听我讲话,我又问了一遍。
他回答说,“是。”
神色不知怎地黯淡了下来。
书桌上一个录音带勾起我的好奇心,直接将磁带放进了录音机。
忽地回过神来,看见我放了录音带,神色一下慌张起来,要去把它关掉。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学生时代的英语听力磁带,也没什么可紧张的吧!
还没来得及多想,录音带里便传出一阵美妙的音乐声。
前奏缓和忧伤,凄清愁苦,正纳罕这是什么曲风,便听见里面有熟悉的声音。
“很多时候,都是淡淡地忧伤,见到你后,却是剧烈地疼痛”
我没让它继续放,立即把它关掉了。我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
我转过身去看他,他的脸色很不好。忽地,刚才他说:“只是一些旧事物”的话语闪现在我脑海,本来的怒气也就渐渐消逝了。
我这样扒开他的曾经,他的心里一定也不是滋味吧!他没有在看我,可我感觉得出他自进这个房间以后沉重的心情。
“对不起,”我抱着他,很愧疚,“我不该”
“都过去了。我们现在是崭新的人生。”他打断我的话,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我想,那一次的冒犯,也就只有一瞬间。
让他的心灵轻松了一些吧!
他既然已经将陈捷封闭在了他的过去,我也没有必要死抓往昔不放了……我想。
后来因为我的稿子还有一部分没有写,便赶在傍晚前回了武汉;我看得出,伯父伯母很思念他,舍不得他,我便劝李奈不用送我了,趁他休假,好好陪陪伯父伯母。
忽然也想起我在老家养病的母亲,为工作奔波的我,等我完成了这批稿件,我一定要带着我的骄傲看望我的母亲,在父亲坟前让他放心:作家,也是可以有出息的!
我回去那晚,萌娜和孟俊合伙召集了熟人们欢庆我“脱单”,但是葛以肖却没有来。
孟俊说,“老班早两天前就被派到美国去交流学习了。”
两天前?!也就是我和李奈刚刚爆出恋情的那一天?
……怎么会这么巧?
我想问些什么,话却又回到了嘴边。
一个月以来,虽然一开始我的新书和李奈的专辑都有不同程度的销量下滑现象。
但不知为何,陈捷之前的粉丝团似乎也不是非对“爽奈”组合情有独钟,加上李奈的人气与陈捷基本相当,粉丝们渐渐看好了我们这对“米奈”CP。
我还记得,李奈在我参加网文发布会的前夕对我说:“尽管绯闻炒作可以提升我的名气,但我并不需要,更不要说涉及我女朋友的绯闻。这样的谣言,只要是伤害到你的,我会不惜赔上整个娱乐圈生涯去终结它。”
想着,我的心底忽地泛起一丝涟漪。我明白了,那便是他带我回家的意图。沿途一定有不少狗仔,只有真戏真做,才是对我全方位的保护!
后来的后来,WHITE也少不了负面新闻,可丁宇昂却成了个工作狂,每天加班到很晚,搞得全公司的人压力都很大。
于是我成了全公司的焦点。“咚咚咚!”我终于在其他人的请求下去敲了这个门。
“请进!”
我在门口驻立了一会儿,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心里却有些酸涩。
因为怕别人很轻易就发现,我故意将头撇去了一边。
我的余光瞥见他的笔骤然停住了。
“怎么了?”他淡漠地问了句,却没有抬头,继续看着合同,我心里是很别扭的,因为李奈的事,我欠他和WHITE一个解释。
“那个。总裁,都11:00了。”
他接着看了合同三十多秒,又平静地滑开手机屏幕看了一下时间,蹩了蹩眉,“嗯,告诉他们都下班吧。明天可以10:00签到。”
“yes,sir。”
我们一般是9:00签到,出勤率会和年终奖挂钩。若说一天早上可以赶10:00,那意味着多少上班族可以多睡一会儿,不用忙着挤地铁,质疑自己生活的意义——当然,这是在牺牲了我们下班时间换来的待遇。
我开心地编辑了短信给张婷,玻璃窗没有拉帘幕,隔着窗,我示意他们先走,个个都猴急猴急地各回了各家,各找各妈了。
我正打算要走,转身去却看见我映在墙上的影子了,又回头瞧了一眼正装案的他,“宇昂,你不下班吗?”
在没外人的时候,我把他当朋友。
“宇昂,丁宇昂!”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应该知道的。
他缓缓放下了笔,也不再看合同,用手捏了捏鼻梁,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他扬过头来看我,我却只是愣痴痴地看着他,我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
他忽然打开了胸前的保险柜,从中拿出一个很眼熟的金牌,我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见金牌上“第13届田径运动会冠军”的字样。
“你还记得吗?”他问我,我苦笑不得。
我当然记得了,不过,他为什么也有一块?
“我这块,和我当年送给你的是一模一样的。”
“一样的?”我从他手中抢过来把玩着,还咬上了一口,他本想阻止我来着,却没想到我嘴快。
“嗯,是真的。家里那块也咬过,这才一模一样。”
“米儿,你别装傻。”
话音未落,我忽然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我所惧怕的事就要来了,尴尬地放下那块金牌。
“宇……宇昂,我看……今天太晚了,我要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正抽身要走,却被他的话拉了回来。
“你知道,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格外关注代表什么吗?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代表朋友、同学。而你回来,……”
“朋友?同学?”他打断我。
“那你对李奈呢?我刚到华韵的时候,你对他的一言一行如何关注,我都看在眼里。那时我……”
“宇昂,你该祝福我。”我终于鼓起了勇气,我想,这句话的杀伤力不会很大吧。
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多想,忽地觉得情商回来了!女生的第六感告诉我:我要尽快终结这段对话!
他没有再说话。“你该为你自己而活,当初,我只不过是在你某一分岔口拉了你一把,不会长驻你的生命。有人跟我说过:无论你在追求什么,永远也不要放下自己前进的脚步!你回来,是因为WHITE需要你!”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然后很镇静地关上了门。
背靠在门上,我的心里有点堵得慌。我隔着门听见丁宇昂跟总公司申请了调令,我一下子慌了,发了一段文字:宇昂,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也很感谢你这些年牵挂着我。胆小鬼,想跑哪儿去,如果你没调整好心情。好办呀,老班教你,我明天会和WHITE公司解约,这样你就看不见我啦!你也别内疚,其实早就想跟你说,我一直梦想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这下正好,我也刚巧可以休个长假。等哪天我们知道如何面对对方了,也省了机票钱,不是吗?
打完字,如释负重,好像被割走了身上一块肉,生疼生疼的。可我尽力让自己开心,我并不想因此少一个朋友,就算这叫自私,我想,我也会这样做。
我和他,隔了一扇门,一扇窗,各自沉默。
收拾好了办公桌,我便抱着个箱子出了WHITE公司,进公司前的点点滴滴,一下子涌现在我脑海:同事们的议论,张婷的刁钻,还有……丁宇昂的不正经!
走了,WHITE!我所神往的地方。我不后悔,真的,毕竟,我曾是WHITE的一员!
辞职信平静地躺在那里,而我,已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