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所拥有的一切,想得太美好了,妭。”
袅袅听及妭絮絮叨叨流露出来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犀芷也一样,恨透了天界的冰冷,人情淡漠,所以才会选择到人界去,更愿意为了救人界不惜牺牲自己去杀妖兽相繇。而庭霰,自幼被送到冷寒的不周山,见不到父皇,母妃更是因为自己的出生身死。呵,可悲可笑,翼族唯一的公主,万年以来所见,永远都是飘飞的白雪,所以她的心才那样狠,那样硬,敢一人与冥界大军作战。等到了祁袅袅的时候,好不容易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当宝贝宠着,可还是经历那么多的事情,力量的觉醒,记忆的恢复,于我而说,都有极其痛苦的那一面。”
袅袅此刻以一种理性的态度缓缓的陈述。
的确,在外人看来,自己的身份,所成长的环境,的确是个太好的机遇了,可欲承王冠,必承其重,她身上所背负的压力也是一样的大。
“你是当年那一战的功臣,可最后却被天帝关在系原山万年,天帝不惦念你的功劳,也该记着你的苦劳,这一点,我也同情你。只是妭,我不知你那个时候经历了什么,以至于现在性情大变,只是我希望你——”
“闭嘴!犀芷,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妭听到那些话,眼底晦涩难辨,等不及祁袅袅将话说完,女子已经再度抬手,自身后旋起大片的黄色沙暴。
袅袅眼神一变,心下暗道不好,浑身灵力流转,周身聚起一波淡蓝光芒借以抵挡。
“嘭!”
剧烈的一下,之后便是细沙窸窸窣窣钻进水汽中,凝成一团,簌簌的落下来。
袅袅虽是抵住了对面的攻击,可还是被把强大的力量震及非凡,胸口钝痛,喉间血气上涌,即使是强压着,嘴角也流出血来。
看着对面双目赤红的妭,袅袅心一缩。
“为何一定便是你死我亡,而不是我们两个都活下来。”
少女在抵挡妭的攻击之时,眼见混着淡蓝微光的水汽将那些飞舞的黄沙包裹在一起,变得湿润厚重的时候,心头闪现的正是这样的想法。
曾经的青衣天女,现在的犀芷上仙,难道就不可能和平的相处在这里吗?
为何,就一定要谁杀了谁,似乎从来没有谁有这样的旨意,说过她和妭注定就是相悖的存在。
或许只有天帝,费尽心思安排,让犀芷去对付妭。如若妭没有打算搅乱天界,那么要她祁袅袅又有何用。
她依旧是那个郁水明珠。
袅袅意识到不对,越想下去,自己的心就越是动摇。
“不行!不行!我不允许你活在三界之中,我绝不允许有人活得比我还好!”
妭神色一狠,根本就听不进去袅袅的劝话,手下的动作越发狠辣果断,招招都带着极大的力量。
少女咬咬牙,自己只单单防守太过被动,几下过来,早已筋骨发软,肌肉也发起抖来。
却不想,妭和袅袅两头间,中途出现一道白色的锋芒来,恰好将两人的攻击给截断了。
妭和袅袅俱是一愣,收住了手下动作,一齐朝那道突如其来的白光所来方向一看。
就见个白色的身影。
身姿颀长,白袍虽都是血迹尘土,可微风吹袭之际,垂下的黑发随风飘起,衣摆也温柔的扬动。观来便还是那样一幅清风朗月的山水画。
正是先前从翼族逃脱的泉先,此刻男子手中还抓着一张羊皮卷子,见到祁袅袅朝他看来,男子的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情愫涌动之际,另一只隐在衣袖底下的拳头握紧。
“哟,瞧瞧,原来是水族少主回来了,怎么,终于从你那个护法那儿把真的羊皮卷抢回来了!”
妭冷冷瞥泉先手里那一卷破旧的羊皮卷,嘴角慢慢浮现出笑意来。
“你将紫菱怎么了!”
袅袅听到妭说的话,神色一冷。
紫菱原来,带走了真正的羊皮卷吗?可还是被泉先发现换回来了,那么紫菱现下的安危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少女抬头看处于两人位置中间的男子一眼,未见男子作答,也一样沉默不语。
“还能怎样,背主的奴才,她若是识趣,或许还能捡得一条命,若是不识趣的话,怕也就是没有活路了。”
妭看看自己晶莹的指甲,不屑的说道。
袅袅面色一沉,低声道。
“那么泉先少主现在,是来取我的性命的?”
“哈哈!不取你的性命,难道是取我的吗?”
妭笑出声音来,神色越发猖狂。
“泉先少主,袅袅只想问你,你做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好处,你又能得到什么?”
“在袅袅心中,泉先做事情是一定要有好处才去做的吗?便一定是为了得到什么吗?”
泉先反问。
袅袅只不过是在泉先的问话后停顿了一小会儿,就丝毫不犹豫的回答。
“原先并不这样想,而现在,你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袅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知道,你要做些什么,赶紧的,少在这里唧唧歪歪。”
泉先还想和祁袅袅辩解几步,可未想到少女如此直接,竟然连话也不打算同他说。
“袅袅以为,你能打得过镇南将军的军队吗?”
“泉先少主,本上仙同你不熟,如果可以,还是叫我犀芷上仙好些。”
“泉先你同她废什么话,直接杀了她!”
妭已经等得不耐烦,若是让她自己同犀芷一战,她只有把握打个平手,可再加上泉先,那不用想,稳妥的,祁袅袅一定得死了。
到时候就再没有人能够阻拦她支配她了。想到这儿,妭的脸色就好上几分,看向祁袅袅的时候,眼中早已都是恶毒的光芒了,藏也藏不住。
“我何时说过,要取犀芷上仙的性命了?”
泉先突然就说出这句话来,让妭的眼神一变。
“你说什么?泉先少主,莫不是在同我开玩笑?”
“并未同你开玩笑,该死的,或许是你。”
泉先最后的四个字让妭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你不帮忙,便由我亲自杀了她!”
妭发起狂来,径直冲向祁袅袅,带了十足的狠辣势头。
却在中途被泉先一挡。
只不过是轻飘飘的一挥手,女子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了。
“咳咳……”
堪堪稳住身形的妭吐出几口血来,面孔狰狞,脸颊和脖颈处的皮肤慢慢的变得干燥,透出青黑的色泽来。
妭还想向前走几步,可泉先没有给她机会,男子双手举起,在虚空之中以手指为笔,画起祁袅袅从未见过的印符来,一道白光之后,妭就被那道白光化成的锁链捆住,再不能动弹。
“啊啊啊!泉先你这个贱人,捆住我做什么!你这个小人,我就知道你同我合作没安好心,啊啊……”
眼见自己被困,妭就和发了疯一般开始大吼大叫,咒骂泉先,声声恶毒,不堪入耳。
但是男子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泉先你——”
袅袅满目疑惑,下意识的,心中一直有声音告诉她。
泉先并不是真的打算帮助她,而是,妭也不过只是他计划中的一个棋子,现下,她已经再无作用,所以泉先便不打算留她性命了。
“嘘——袅袅,你别说话,不如好好睡一觉。”
还等不及祁袅袅反应,男子的衣袖一挥,自袖间飘出一片白色的粉末来。
随后那些白色的粉末就像是有灵性一般,开始围着祁袅袅汇聚起来,发出淡淡的荧光来。随着那些粉末的收拢靠近,里头的少女便突然觉得一阵一阵的困意袭来,眼皮子也越来越重。
可是她不能睡,这样的关头自己又怎么能睡过去。
少女一摇头,咬住舌根,促使自己清醒过来。
泉先见祁袅袅脸上出现疲惫的神态,放缓了语调,声音也温柔起来。
“若是累了,便睡吧,袅袅。”
这一声之后,就朦胧之中见祁袅袅闭上了眼睛。
泉先心头松一口气,凝神看了祁袅袅许久才转眸,将视线落到与镇南将军对战的翼皇和蛟帝来。
“镇南将军,有劳了!”
泉先抬高声音朝那边唤一声,正打得火热朝天的殊图得令,马上就是转攻为守,速度也慢下来,到最后,利落的抽身,站到泉先身后。
“水族少主,久仰了。”
蛟帝道,他与翼皇两人皆是将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可是从未想起,是在何时与男子有了交集的。
泉先对于他们,着实一点印象也无。
“两位前辈,何必这样拘束。”
泉先有礼的拱手一拜。
“哼,你设计让我们来此,是为了什么?”
翼皇看那边祁袅袅一眼,心下焦急,同泉先说话的语气便越来越冷。
“翼皇果然心思细致,泉先的确有一番好打算,而且还需要你们二位前辈的配合才是。”
男子面上挂笑,温温柔柔,一点伤害人的意思也没有,可翼皇和蛟帝都是身经百战的人,只觉泉先的笑,藏着太多的意味在里面了。